寫於2009年的成御同人文。

 

※此篇文章含九千多字,很長。

※故事背景包含逆轉1-4代,及復甦的逆轉。

※4代捏造成分有。

※搞不好會有一些奇怪的我也說不上來的bug。

 

以上都可以接受的,請↓

 

 

 

 

 

 

在御劍的辦公室裡,我對著那紅藍相間的棋盤出神。

 

「紅色拿劍的騎兵,在追著藍色的步兵……御劍檢事肯定是國際象棋的狂熱愛好者……你怎麼了,成步堂先生?」小茜見我在發呆,疑惑地問向我。

「喔……沒什麼。」

只是覺得那棋盤上的情況,竟諷刺地和現實完全相反。

我自嘲地扯扯嘴角,想騙自己不在意,卻壓不下心中泛起的苦澀。

因為一直追逐著他的,是我。

 

 

放棄藝術學位,從頭讀起法律,參加錄取率極低的司法考試,只為了再見他一面。

我從不相信報紙上那以諷刺筆調寫著的,關於鬼檢事御劍的傳聞。

那不過是媒體的惡意。我非得親眼去確認不可。

 

在第一次於法庭上針鋒相對之前,我曾經在地方法院的地下圖書室遇見他。

當時的震撼難以言喻。

憑著那清秀的五官跟那一絲不苟的髮型,我馬上認出了他。但我卻無法像遇見好久不見的同學一樣,拍拍他的肩笑著打招呼。

 

與我童年的回憶大相逕庭,那對澄澈的眼眸如今變得黯淡而混濁,散發出的陰冷氣質拒人於千里之外。

他的眉間抑鬱的鎖緊,似乎在翻找著關於案件的資料。

察覺到了我盯著他不放的視線,他抬頭,向我這邊望來。

在四目相接之下,我沒有漏掉他一閃而逝的驚訝神情。

但御劍卻在我開口前,將資料夾在腋下,轉身快步走掉了。

 

這便是我們闊別十五年的重逢,他只是忙著逃。

即使心中失落,但我卻沒有追上他的腳步,因為我知道我們還會再見。

 

而不久後在法庭之上遇見,他無法再閃避,擺出了自信滿滿的天才檢事姿態面對我。

二次開庭時,我被小中大陷害成被告,在開庭前他說了他不會手下留情。

而如他所說,他竟引導著小中大擔下另一個較輕的罪名,試圖躲掉殺人罪。不過最後我還是以真相證明了我的清白。

 

自己得救與證明真宵清白的同時,我不得不承認他真的變了,不再是我認識的那個夢想成為律師的少年。

 

然而在大將軍事件的最後,他卻反過來攻擊證人,也就是真兇姬神櫻。

我可以感覺到他在動搖,對自己的立場。

 

「現在我的心中,有些多餘的情感又復甦了。」

審判結束後,他的聲音聽起來就像是在壓抑著什麼。

 

我沒有說我也是,只是暗暗下了決心。以後這傢伙有困難,我也絕不會丟著他不管。

就像今天一樣,就像小學四年級那年的學級審判一樣。

 

於是當自己得知他作為被告被收押時,我馬上就興起了為他辯護的念頭,立刻和真宵前往拘留所。

但我卻被他以尖酸的話語拒絕,拒絕我對他伸出的手,拒絕我碰觸他心中的黑暗。

不過我不管怎樣都無法放棄。這時我還沒有察覺到有奇妙的情愫正在催生,只是單純地想救御劍。

 

一番努力後,我終於徵得他讓我為他辯護的同意,和比他惡劣二十倍的狩魔豪展開了戰鬥,將他從可怕的夢靨中救出。

不習慣受他人幫助的他,也生澀的道謝了。

 

 

 

在寶月巴小姐的事件過後,又過了兩年。

這兩年間發生了很多事。

 

『檢事 御劍怜恃 選擇死亡』

先發現這張字條的並不是我,而是一個服務生。

 

由系鋸刑警那裡輾轉得知這個消息後,我腦子只有一個念頭:我被背叛了。

在接受這個痛苦事實之後,緊接而來的是許多的疑問。

為什麼他要以檢事身分選擇死亡?

為什麼連說都不跟我說一聲?為什麼不跟我商量?

為什麼一想到他的事情,我就覺得快窒息了?

 

御劍的夢靨被消除了,但每天早晨,我都由充滿那傢伙的噩夢中醒來。

而在一個陰雨的黎明,我滿身大汗的嚇醒,一個新的疑問由剛才的夢中孵生:

你對御劍,真的是抱持著普通的友情嗎?

 

尖銳的質問緊揪心臟,我試著像在法庭上那樣拍桌反駁。

我們是朋友,朋友。這是我站上法庭的理由。

但我現在反芻著這句話,卻不斷的被刺痛著,被朋友這個血淋淋的字眼。

 

此時,擺在床頭櫃上的大合照滑入我的眼角。

那是替御劍取得無罪判決時拍的。相片裡,我被拿著勝訴布條的真宵嚇到,還來不及擺出像樣的表情便被照下。而一旁的御劍則是垂眼微笑。

我凝視著照片上的御劍,想起了當時高揚的心情。

那不僅僅是因為還了當年學級審判的人情而感到高興。當時的我也快樂地想著:我拯救了御劍,我們又像以前一樣了--而我再也不想讓他離去。

 

 

證據確鑿。承認吧,成步堂龍一。不管你再怎麼狡辯,都無法反駁這無可爭論的真相。

我閉上眼,彷彿聽見木槌敲落的清脆聲響,向我宣布禁錮心的遙遙刑期,以那名為御劍怜恃的牢籠。

 

 

沒有他消息的每一天,都有如冬夜般漫長。

然而我還是熬過了,終於看見他又出現在警察的刑事組裡,又再一次出現在我面前。

 

「好久不見了啊……成步堂。」

相對於我激動的反應,他的態度輕描淡寫,讓我覺得自己是個傻子。

 

萬般思緒排山倒海而來,千言萬語梗在喉間,但脫口而出的卻是那一句:

「你……不是應該死了嗎?檢事,御劍怜恃……」

「成、成步堂君……」春美訝於我與平日迥然不同的態度。

「你的臉什麼的……我根本不想再看到!」我情緒爆發地吼出違心之論。

他冷笑一聲,用在法庭上的嘲諷語氣淡淡說道:

「……還真是好好的打招呼了啊……在一年之後。」

 

雖然還想再說些什麼,但我決定就此打住,因為真宵現在很危險。

我壓抑情緒,和他講起了明天法庭的事,辯論起了站上法庭的理由。

 

 

 

後來案件解決了,真宵被釋放,被告被判有罪,我的勝訴無敗紀錄也劃下句點。但我不在乎,因為真宵沒事,而且也證明了真相,這才是最重要的。

而我和御劍之間的尷尬,也在他難得坦率說出對我的信任,和他消失的理由後化解。

狩魔冥無法接受我們的理論,便氣匆匆地丟下鞭子離去。

 

慶功宴上,御劍坐在我身旁,優雅啜酒的側臉像夢境一般虛幻。

我狂灌啤酒,想借酒壯膽做些什麼,也怕自己真的做了些什麼。

「後天我就要啟程了。」他突然低聲說道。

我心一沉,帶著些許抗議成分默然。

而他依然不為所動。

「出國進修,在成田機場,早上八點。」

「是嗎。」我出聲,表示我有聽到,努力不讓嘆息跟著逸出。

 

不久後,御劍表示還有工作,所以要先離開。

 

「等等。」我叫住了他。

「怎麼了嗎?」他停下腳步。

「謝了……向你道謝囉。」

他哼笑一聲,彎起嘴角,隨即看向我正色說道:

「要道謝的……是我,成步堂。」

對上他的眼神,我的心臟開始急速狂跳,提醒著我對他的心情。

為了防止身體的進一步背叛,我急忙將狩魔冥留下的鞭子掏出。

「這是……」

「……謝了……多虧了你們。你……和她。」

「……不用道謝,我只是做了我的工作。」

他淺淺一笑,接過鞭子,便告辭了。

 

 

想必他是去找狩魔冥了吧。

她是個優秀的檢察官。於公而言,雖然被鞭子抽很痛,但我不希望她離開法庭。

而於私呢?

這幾天下來,我隱約察覺了她對御劍的感情。

和御劍完全斷絕聯絡的那十幾年間,他心中是有著她的位置的吧。想到這裡便覺得苦澀。

等一下他們見面了,會說些什麼呢?又會做些什麼呢?

簡直在自掘墳墓啊,我。

 

 

 

寒冷的冬天早晨。

在凍寒的空氣裡,呼吸間總是會呼出白霧。我伸出手想抓住那團霧氣,但在那之前霧氣便消散無蹤了。

我愣了一會,才握起了什麼都沒抓到的手,將手插回大衣口袋中,露出了苦笑。

那永遠都來不及抓在手中的霧氣--簡直就像御劍一樣。

 

終究我還是來送他了。

至少這次他不是不告而別,我無奈地安慰自己,在灰藍色的天空下踏入了機場大門。

 

清晨的機場一樣人聲嘈雜,返鄉或歸去的人們進進出出,而御劍也是其中之一。

他穿著和出庭時一樣的紅色西裝,拉著酒紅色的行李車,向我跨步走來。

 

「成步堂。」

「唷,」我笑著向他打招呼,「這次你要去多久?」

「起碼一年吧。」

「是嗎。」我維持笑容,掩飾黯然。又有一年見不到面了嗎?

「對了,系鋸刑警怎麼沒來送你?」

「我叫他別來,」他皺眉別過頭去,「如果他敢來的話,叫他期待下個月的工資評定。」

「哈哈哈。」我忍不住大笑,像是被我的笑聲感染般的,他眉間一鬆,也跟著笑了起來。

 

而我則有些著迷地看著御劍少見的笑容。你只讓我一個人來送你--我可以奢侈的這樣想嗎?

 

不久後,登機通知響起,我的心情也隨之沉落。

御劍又要走了,又要到一個我所陌生的地方。

 

「我該走了。」

他的笑如晨霧般散去,抓起了行李箱的手把。

「再見。」

他說得雲淡風輕,彷彿我們之間的離別對他來說不具影響。

所以我也只能努力撐住微笑:

「再見,一路順風。」

 

看了我一眼後,他便拖著行李箱轉身離去。 

隨著他修長身影越離越遠,我的笑容也跟著逐漸隱去。

但我的視線卻像是被釘死一般,無法從他身上離開。

 

別走……別走!

發自內心的吶喊震耳欲聾,下一刻我的腳便不受控制地抬起,拔開腿快步奔向御劍。

  

在我向前跑的瞬間,四周一下成了一片無邊無際的沉靜空白。

彷彿此時此刻此地,我只剩那點紅要追逐。

 

眼底的那抹紅越放越大。

行李車的拖動聲越來越清晰。

那頭灰髮的晃動清楚可見。

他身上的氣味也----

 

「成步堂?」

察覺到有人向他靠近,他回頭,發現是我而感到訝異。

 

我急急煞住了腳步,而世界也頓時恢復了正常。

行走來往的人。凌亂的腳步聲。冰冷的登機廣播。飛機起飛聲轟然。

機場被這些事物重新構成,再再提醒我這裡是哪裡,而御劍正要離我而去。

 

別走,留在我身邊。

現在我只想抱緊他,不讓他離開我視線無法觸及的地方。

於是我伸出了手。

 

 

「在那邊也要加油啊!」

我笑得燦爛。

 

伸出的手最後只是搭在他的肩上,我還是只能以朋友的身分表達關心。

對,我們是朋友。

我逼迫自己這樣想,無視正在淌血的心。

我們只能是朋友。

 

他先是有些吃驚,但旋即露出微笑,模仿似地也拍拍我的肩:

「你也是啊,成步堂。」

然後他又再度轉身離去,留下我一人呆站在原地,目送他漸行漸遠的背影,等待著遙不知期的重逢。

 

 

 

 

結果再見之日並無我想像中的遙遠。

 

因擔心真宵的安危,我不管矢張的勸阻跑過起火的吊橋,將懼高症什麼的遠遠拋開。

真宵對我很重要,她幫過我不少忙,且是千尋老師現在唯一的親人。不知不覺地,她也變成像我妹妹一樣的存在。

但搖搖欲墜的吊橋在我和大火的聯手摧殘下,卻再也支撐不住。我腳底忽地踩空,和橋支離破碎的殘骸一起開始快速往下墜。

 

黑夜裡熊熊的熾紅大火,讓我想起了他。

御劍。

明亮的火光搖曳著漸漸遠離。

 

那時在機場也是像這樣。我只能看著他的背影遠去。

連一句別走都說不出口,因為我沒有資格去留住他。

 

我不禁向上方伸出了手,但這次卻連他的肩都抓不住。

急湍的河水聲隨著死亡逼近。

後腦杓的巨大撞擊,沁入全身骨髓的寒冷,最後則是再也見不到他的絕望。

我就此陷入永恆的黑暗。

 

 

 

 

由自認的永眠中醒來,第一件事就是驚奇著自己還活著。我緩緩睜開眼,映入眼簾的便是我朝思暮想的傢伙。

那讓人心頭發暖的紅,光是存在於我視線所及的地方,就讓我感動不已。

「御劍。」

我張開乾燥的唇,以沙啞的嗓子喚著他,虛弱地笑著坐起身。

 

「給我躺著。」他一臉嚴肅,我聞之山雨欲來,只好聽話地乖乖閉嘴躺下。

 

果然,下一刻他便怒氣勃發地大罵:「成步堂龍一!你到底在做什麼?為什麼會跑過著火的大橋?你的腦細胞難道在法庭上全死光了嗎?」

 

嗯,這麼久不見,御劍居然變幽默了。我這樣想著,但沒笑出聲來,只是一臉無辜地看著他。

「對不起。」

 

似乎是意外於我坦率地認錯,他愣了一下。

「你這個人實在是……」不知是聽到了道歉還是辭窮,他揉了揉眉心,冷哼一聲別過頭去。幾秒後,他環起雙臂,神色稍緩,換個角度諷刺我:

「不過你還真命大,由那樣的高度摔入河裡,居然只是腦震盪和重感冒,換成別人早就沒命了,哼,簡直跟蟑螂沒兩樣……笑什麼?」

「抱歉,哈哈哈……」

 

我滿足於他披著怒罵外皮的關心,乾啞的笑聲一時止不住。因為我打從心裡覺得高興。

他不滿地瞪著我,而我則揚起嘴角。

 

「你……很擔心我嗎?」我坐起身。

「……廢話。」他小聲的承認,扭過頭不看我,臉上微紅。

御劍的樣子讓我的心跳又開始加快。

哇啊,真可愛。

居然會覺得男人可愛,看來我真的陷的很深,八成是沒救了。

 

不行,我還有正事要辦。

搖搖頭甩開不正經的念頭,我向御劍開口:

「御劍,你過來一下。」

「?」他依言走近。

我將如我性命般重要的律師徽章和勾玉交到他手裡。

「這是……」他不解。

「你也看到了,我現在的身體不允許我出庭辯護,所以麻煩你替我進行調查,和代替我出庭替綾美小姐辯護。」

「等、等等!你明明知道我是檢事啊!」

「你一定會有辦法的吧。」我微笑。

「……。」他皺眉沉默。

「我只能拜託你,也只想拜託你。」

面面相覷良久,他放棄般地嘆了一口氣:

「……真是個亂來的男人。」

「謝謝。」我笑著道謝,「若換作是你,我也會這樣做的。」

我出其不意地補上一句,御劍聞言一驚,又瞪了我一眼。

「……笨蛋。因為是你我才……」

他微不可聞的聲音在寂靜的病房裡聽得一清二楚,而我的心悸如受到鼓舞般地愈發強烈。

……好像燒得更厲害了。我扶著額頭。

「!怎麼了嗎?」他見狀,擔憂地湊近,冰涼的手貼上我的額頭,絲毫不覺是誰讓我體溫上升。

「嘖,好燙……我去叫護士來。」

「不用了。」我笑著拉住他的手。比起護士,我比較希望你陪著我啊。

他依然皺著眉,「成步堂,別輕忽病情,還是請護士來看比較保險,你在這裡等著。」

我搖搖頭,用力抓住了他的手腕。

「別走。別離開我……」

當時在機場說不出口的話,竟在昏沉大腦的縱容之下顫聲脫口而出。

一會後我才回過神來,為自己的行為惶恐地抬起頭,看見御劍如我所料地被嚇到了,眼裡也寫滿了不解。

我垂下清醒了不少的腦袋,無力地鬆開了手。

果然啊。這不是理所當然的結果嗎?

我到底……在期待著什麼呢?

「……抱歉,你走吧。」

「成步堂……」他像是還想說些什麼。

「御劍,我想休息了。」我已經連假笑的力氣都沒有,「謝謝你來看我。」

我躺下,將自己蒙在棉被裡,懦弱地想要隔絕一切,不敢面對御劍發現我對他感情的真相。此刻我好像又變成六年前在法庭當眾嚎啕大哭的那個我。以為自己已經變堅強了,但事實上什麼都沒變。

律師在絕望的時候,更要笑得從容。千尋老師曾這樣說過。

對不起,老師,我終究還是逃避了。

 

外頭一片靜默。

我沒有再聽見御劍的聲音,但也沒聽見他離去的腳步聲。

一段時間後,耐不住的我微微從被裡探出頭來。

只見御劍坐在旁邊的鐵椅上,雙手交環,面無表情地看向這裡。

我嚇出一身冷汗,又躲回棉被裡,但棉被很快就被掀開了。

「睡醒了?」

「你還沒走啊……」

「你剛才的證詞漏洞百出。」他的手指一下一下的點著上臂。

「……沒有啊。」我毫無說服力地否認,簡直就是個不合作的證人。

但御劍並沒有像在法庭裡一樣,馬上指出矛盾提出異議。他只是抓附著手臂,撇過頭,將俊秀的五官糾結在一起。

見狀我征了征。我知道這是他受傷的樣子,也是我最不樂見的。

「……成步堂,你不相信我?」他因不被信任而悲傷。

「不!不是!」我趕緊坐起身,結結巴巴地解釋,想撫平他鎖死的眉頭,「我……」

見我遲遲不說,他的眉鎖得更深,咬牙下了最後通牒:

「你不說,就別想我幫你辯護。」

「這……」

看來這已經不是我一個人的問題,不說的話還會牽扯到無辜的綾美小姐。

唉……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本來想藏一輩子的。

「……你一定會討厭我的。」我痛苦地抱頭,像是在法庭上被逼到死角一樣。

「不可能!」他激動地沉聲反駁。

聞言,我感到很高興,但我也為我等一下將會迎接的結果而難過。

我嘆了一口氣,終於開口:

「你知道狩魔檢事對你是什麼感覺嗎?」

「冥……?」他困惑地喃喃念著她的名,光是這樣做就讓我心中泛起酸意。因為我們向來都是以姓氏相稱,而不是親密的互喚名字。

又沉默了一會,他才終於開口:「知道。」

我又再度用力深呼吸,讓肺部充滿冰冷的空氣。

「我和她……一樣。」

我全身都在顫抖。

終於說出來了。

兩年前好不容易重新找回的友情,在我說出這句話後,就會真正的扭曲變質了。

再也回不去了,以後我們面對彼此,心裡都會有個大疙瘩。連以朋友的身分一起去喝杯小酒聚聚這種事,大概也不被允許了吧。

 

此時,週遭一片讓人呼吸困難的靜。他現在一定在想該怎麼拒絕我吧。

正當我深陷在絕望之中時,他的手竟奇蹟般地覆上我的,接著又緊緊抓住。

我不敢相信地昂首,發現御劍的臉也跟我一樣燒紅。

「喂,成、成步堂……」他不知所措,「這種時候,應該說些什麼?」

我瞪大了雙眼。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這是我當下的感想。

「什麼都不必說。」

我將他拉近,用力擁他入懷。

起初他的身子有些僵硬,後來又慢慢變得柔軟,顫抖的手也遲疑著緩緩攀上我的背。

我靜靜地享受著他的氣味和體溫,感覺到他和我同速的心臟跳動,和他臉頰傳來的熱度,就此陷入了一場我完全不想醒來的美好夢境。。

 

**

 

但夢境終究還是會醒來,一晃眼七年便過去了。

年紀大了,過往的回憶也越來越喜歡在腦袋空空時一齊湧上。

已經不是律師了,動腦的機會比以往來得少。我的工作由在法庭上跟咖啡或鞭子搏鬥,變成了坐在鋼琴前發呆喝葡萄汁,或耍玩著心理伎倆打撲克牌。

偶爾會有新客人起鬨要我演奏,那我就會獻上一曲,直到幾秒後他們摀住耳朵大呼住手。

現在的生活簡單的讓人無法相信,對七年前的我來說,一定想不到未來會變成這樣吧。

唉唉,真是沒辦法啊,命運什麼的誰能預料呢。我望向不存在的遠方,裝作歷盡滄桑的大叔,想要向以前的自己敷衍過去。

所以當王泥喜君向我指證他那擦得發亮的律師徽章時,我竟一時忘了那金色的小玩意兒是什麼。

「您在說什麼啊!這是律師徽章啊!律師徽章!」那孩子不敢置信的用他的大嗓門大叫。

「哈哈,我都忘了呢。」

我空洞的笑著,用沒人相信的話帶過了這問題。

啊,我果然老了啊,現在是年輕人的時代。我隨便這樣感嘆著。

 

但當王泥喜君在法庭上拍桌大喊有異議時,我還是無免可免的看見了從前的自己。

而那身紅色西裝則讓我想起了某人。

如果我和御劍能有小孩大概就是像這樣吧,我不負責任的對自己開著玩笑。

「有異議!」七年後,我又暫時地站回了辯護席上,自然比出的凌空指,好像七年前就堅守在這裡不動。

這個位置上,有著快要滿溢而出的的許多回憶。

當律師的那三年間,無法否認的,生命的密度遠比現在高出許多。

而想刻意遺忘的那些過往記憶,也如潮水般席捲而來。

「比起站在被告席,還是辯護席更適合你呢。」裁判長這麼說。

我以微笑代替回答,心裏的某處悄然同意了這句話。

 

 

七年前,在我失去了律師徽章而痛苦不堪時,御劍由海外打了通電話回來。

沒有多餘的安慰,他只是斬釘截鐵的說:

「我一定會讓你重回法庭!」

丟下這句話後,他原本就很少的回國次數變得屈指可數,一個人不知在國外埋頭忙些什麼。

他現在依然在法律界繼續前進著,而我則是退後一大段便裹足不前。

上次見面到底是幾年前的事啦?完了,我居然想不起來。真的老了啊,哈哈。

 

真是的,其實,比起重回法庭什麼的啊……

我更希望你待在我身邊,御劍。

即使我知道,無論誰都沒有資格綁住你,就算是我也一樣。

 

 

在藉著王泥喜君的手,將牙琉關入獄的法庭後,我因為一場車禍住院了。

雖然車禍聽起來很驚悚,但事實上也沒受什麼傷。

總覺得跟以前掉落吾童川時的情況很像,明明深陷致命危機之中,最後居然還能平安無事,連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

這次入院,真宵送來了一堆看都看不完的大將軍影集,哎呀哎呀,就算正式接任掌門了,還是跟以前一樣像個孩子呢。

不過,大將軍倒也能勾起很多回憶。當然也包括那傢伙的。

七年前我一樣住院,他包下了噴射機急急趕回來。嗯,要感謝矢張在電話裡大吼說我要死了。

當時想起來讓人覺得開心的記憶,一對照現在,心馬上冷了下來。

因為這次意外不致死,就不聞不問,連通電話都不主動打來嗎?

唉唉。

我居然在這裡,像個要不到糖吃的小孩生悶氣,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舉瓶飲下一口葡萄汁,病房的門咿呀一聲推開。

熟悉的紅射入眼角,我看清來人後,口中飲料立刻噴出,果汁瓶也由手中滑落,摔落地面。

「看起來沒什麼大礙。」坐在探病的椅子上,沒什麼變的御劍淡淡說道,「不愧是你,區區的車禍只讓你受了小傷。」

「別把人說的像什麼怪物一樣,」我平靜地擦著身上的葡萄汁,「你還是一樣沒什麼變啊,由各方面來看。」

「你倒是變了很多,成步堂。」

「那是因為我們久久才見一次面。」我別開頭。

「……。」一陣沉默後,他決定無視這句話,進行下一個話題:

「你難道沒考慮過脫下那奇怪的帽子,把鬍子剃掉,重新去參加一次司法考試嗎?」

「你難道沒想過,不要老往國外跑,留在我身邊久一點嗎?」

他一僵,被我堵得啞口無言。

但我並沒有以前在法庭上,辯贏時得勝的感覺,只是覺得悲哀而已。

「……對不起。」

沒想到是他先道歉。

「沒關係啦。」我拖著腮,視線滑向地上的果汁瓶。

反正我習慣了……才怪。

「御劍檢事這次回國,不只是為了探我的病吧?如你所說,區區的車禍,並沒有造成什麼大礙。」

我以幼稚挖苦的討人厭語氣說著。

明明最想見的人就在眼前,為什麼我不能像以前一樣,就算心跳再劇烈,身體再虛弱,也要擺出笑容迎接他呢?這難道就叫返老還童嗎?

他沒有糾正我的態度,選擇認真回答我的問題:

「你知道審判員制度吧。」

「嗯,知道。」

「日本法庭決定實驗性地引進這個制度。」

「是嗎?」我漫不在乎,那與在下區區一名鋼琴師何干呢?

「我向上級提名你為此制度的負責人。」

「什麼?」

我無法再置身事外。

此時此刻,我不敢相信我所聽到的話。

「而且也通過了。」

「你為什麼要這樣做!」我激動地問,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生氣。

「難道你要永遠待在那間暗無天日的餐廳嗎?」他也不服輸的起身,「你明明就知道你應該站在法庭上!」

「我……」

一時之間,竟無法找出話來反駁御劍,只是任由過去將自己淹沒。

七年了,足以讓小美貫長成少女,讓高中生小茜變成刑警,讓一個曾滿腔熱情的律師,淪落成一個不會彈琴的鋼琴師。

而現在又要重回法庭……雖然不是以辯護方的身分回去,而是立於超然的審判員制度上。

彷彿看穿了我的困惑,御劍眼神堅定:「我相信你可以。」

迎上他澄澈的視線,在那一瞬間,我好像明白了什麼,腦子無比清晰。

「你一直待在國外,就是為了引進審判員制度……?」

為了讓我再度重回法庭。

「……。」

面對我提出一連串問題,他不語,默認。

終於得知一切,我全身虛脫地靠著床板,無力扶額,話中有濃濃的愧疚:「我居然沒察覺到你的……」

還一個人在那邊鬧彆扭。

「哼,果然不當律師後,腦子就變遲鈍了啊,」他撇過頭去,企圖以嘲諷的態度掩飾害臊,「讓你回到法庭,能延緩你的老人痴呆發作,感激我吧。」

我啞然失笑。

這傢伙果然一點都沒變,還是一樣不坦率。

真拿他沒辦法。

「謝謝,御劍。」我綻開許久不見的燦爛笑容。

「!……不要真的給我道謝。」他的臉染上淡淡的紅。

「你還真難伺候耶。」我嘆氣攤手,然後將他用力拉近,讓唇霸道地覆上他的。

 

 

牙琉霧人最後在審判繪瀨真琴的法庭上崩潰了。

一向梳理整齊的頭髮變得凌亂,歇斯底里的大叫著我才不承認這樣的法庭。

宣佈判決後,無比瘋狂的瘋狂大笑迴響在法庭之間。

他完美的一生就在這裡劃下句點。

因為無法接受打撲克牌打輸,所以被辭退辯護工作的恥辱,就殺人又毀掉我的律師生涯……嗯,所謂完美主義者真是莫名奇妙。當然我可沒在隱射某檢察官世家。

我搔搔頭,對自己的成功復仇,除了這些如旁人般的想法外,還有巨大的放鬆感。

以及對御劍的感謝,淡淡的被救贖感,帶著一些釋然的笑意。

終於,一切都隨著木槌敲落,結束了。

 

 

黃昏的葫蘆湖公園。

所有的事情完結後,我和御劍到了這個好久不見的地方,想的大概是同一件事。

DL6事件。

那三年間,一切的起源和結束,許多人命運緊緊相繫的那個事件。

因為這事件,御劍的父親去世,他因此被狩魔豪收養,成了檢事。

而我為了他,成了律師,他兒時的夢想職業。

這些都是好久以前的事了。

我悄悄牽起他的手,難得他沒甩開,沒有紅著臉大罵公共場所你想做什麼之類的,讓我有些意外和滿足。

下一刻,他難得主動開了口:

「知道我為什麼硬要你回法庭嗎?」

雖然我大概知道理由,但我只是假裝不知道,偏頭微笑丟出問題:

「為什麼?」

他瞥了我一眼,似乎在懷疑我是不是在裝傻。

見我完全不打算開口,他長嘆一口氣,似乎認輸了:

「你救了我……在法庭上,以律師的身分。」

「然而你失去律師徽章時,我卻沒辦法替你做什麼,沒辦法像你一樣,將我從絕望深淵中救出。」

他滿面愧色,恨恨地握緊拳頭,以及與我十指交扣的手。

御劍修剪整齊的指甲深陷於我的手背,我感受著傳來的痛楚和他的心情,靜靜地望著他。

「所以才想要讓你重回法庭,就算取不回律師徽章,也要讓你回去那裡……抱歉,這完全是我的一廂情願吧。」

他放開我的手,原本糾結的表情換成了苦笑。

於是我用力抱住了他。

「成、成步堂……」

身體和他貼近,我可以感覺到他胸膛強烈的鼓動。

雖然面對他時,已經不像開始那樣小鹿亂撞,但我的心情一直都沒有變,從今以後也一樣。

「你也救了我。」

「……。」

「沒有你的話,牙琉霧人不會完全認栽,他一定會鑽法律漏洞逃掉,這樣他的所有罪行也無法公諸於世。」

「謝謝你,御劍。」

我睽違許久的無比認真說道。

「……嗯。」他應了聲,帶著微微的笑意,代表理解。

聞之,我安心地鬆開懷抱,對他回以一個大大的笑容。

「不過啊,我還是不太習慣隔著監視器看著法庭的一舉一動。」

「……是嗎……」御劍的語氣飄出了淡淡失望。

我嘴角輕揚,又牽起他的手,聲音輕快:

「我還是喜歡站在法庭上,和你一起追尋真相的感覺啊。」

葫蘆湖面映出橘紅的夕色。

我們靜靜望著夕陽許久,心裡就如眼前的湖一般平靜。

 

「再去參加一次司法考試吧。」

 

 

-end-

 

五年前後記:

 

終於寫完啦!在歷經隨身碟格式化和存檔覆蓋的兩次悲劇後,終於把這篇文給完成啦!!(喜極而泣)

這大概是我寫過最長的同人文了(汗),有九千多字,拖得有夠長。

本來是想寫成御成無攻受的文的啦,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就變成成御了,我才不會承認我被成御洗腦了,這可不是在傲嬌,因為下篇同人文預訂就是御成。

在日站看過有人寫御成相性百問(七年後),害我重拾初衷,整個對七年後誘受懶嬌(喂)腹黑小惡魔屬性的成步堂大叔萌到昨天晚上4點哈啊哈啊的睡不著啊!!!(幹你又來了啊!!)

雖然也想寫以此篇為底的御劍視角,不過我想先寫御成,就先欠著吧。

等等我還有角川的沒寫啊幹,可惡想想三十萬啊。

可是我好想玩逆轉檢事,雖然可以查字典玩,但快開學了我日文課本上都是灰塵。

幹。

關於標題,幹我最不會下標題了,頭痛死了,本來是想用御劍辦公室的棋盤梗做頭收尾啦,但我根本不會用哈哈哈,可是我超萌那裡所以開頭硬要用棋盤啦啦啦。

想了一堆有的沒的都覺得怪怪的,重看一遍文章發現成步堂整篇都在道謝耶,那標題就叫謝謝吧。(隨便)

另外本來這篇一堆對白都要用日文的,但我想,以前看同人文看到日文看不懂都嘛超度爛。所以還是放棄了,中文就是要中文啊(意味不明)。

特別感謝nico上的逆裁實況,要不然我一堆情節都忘了。(死)

 

 

現在的後記:

 

四代是五年前玩的,所以我已經對四代的內容忘得差不多了(只記得牙琉因為那靠北無聊的理由毀掉成步堂的律師生涯超火大),直到看完這篇同人才回想起來一些。

其實寫這篇就是為了彌補沒在四代看見御劍的怨念(成步堂居然在四代連御劍的名字都沒提),因為我不願相信御劍居然沒替失去徽章的成步堂做些什麼。

不過如今我也玩完五代了,所以文中似乎跟五代有些出入,不過就無視吧因為當初五代還沒出嘛。(而且我一直把四代當黑歷史哈哈哈,所以四代所說的審判員制度在五代根本沒提我也不介意顆顆

是說當初的後記好中二啊天啊XDDDD結果根本也沒寫御成同人啊XDDD

而且那時我對這篇相當滿意,記得那時有讀者跟我說這篇的缺點時我還相當不屑。(中二)

不過隔了五年回去看還是發現了不少該修的地方,修文也花了比想像中還要長的時間。還好我有進步XDDD(都過五年還都沒進步的話去吃屎算了

 

記得第一次接觸到逆裁系列是國三暑假,如今也已經過了八年,而五代的成步堂也是在八年前失去徽章(想表達啥)。

那時根本連五十音都不會的我玩的是漢化版,到現在可以直接看原文進行遊戲,真的是很慶幸自己有學日文。

而萌這對的心情還是跟八年前一樣沒變,也是一樣成御御成都能吃,一樣在遊戲中看到他們的互動就激動的要死。

逆裁(1到3代)對我來說是永遠的神作,成御對我來說也是別具意義。我覺得我可能都不會對其他CP(當然自家除外啦)有這種熱情了吧,就像我無法找出比林檎女王還要讓我迷戀的歌手一樣(又要廚)。

寫著寫著又想去重玩1到3代了啊~~ˊˇˋ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旬玉水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