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在幹什麼!快上啊!」盜賊首領憤怒地看著自己的手下,朝他們吼道。
「可……可是……他們都死了……」一名盜賊唇色發白,渾身顫抖地指著地上的屍體。
「那又如何!你們就在那邊愣著難道就能活命嗎?」盜賊首領抓狂大叫,拎起其中一個盜賊的衣領,瞪紅了雙眼:「殺了他們我們就能減刑二十年啊!你們想要在牢裡蹲一輩子嗎?」

聽他們的對話我才恍然大悟,原來對方雖然不是真的盜賊,但卻是真的囚犯。以減低刑期為誘因,找一些不要命的犯人來作為轉職試驗的『考官』,驗證騎士和主人之間的情誼。
這種做法我常常在漫畫和電影上看到,置身事外時看著很合理,但真的發生在我身上時,反而有種說不出的不適感。


「懂了吧?他們全都是一群人渣,殺了也沒什麼,」段王子平靜地悄聲對我說道,側臉的線條看上去十分冷酷:「所以不用客氣,你殺了他們,反而是造福這個世界。」
可是我卻無法坦率地點點頭說我懂了,因為這些人,不,這些NPC,可能一開始就被設定好了犯罪者的人格特質,而他們所處的環境和其他影響,則導致他們成為囚犯,他們的命運就是要註定成為玩家的試刀石。因為遊戲設定需要,而他們就是為此而生。
一想到這點,我就無法痛快地給他們一刀讓他們直接升天。

「一群沒用的飯桶!」盜賊首領,不,是囚犯首領怒不可遏,粗暴地把盜賊推開,舉起了刀轉而瞪向我們,眼中充滿了貪婪:「既然這樣的話,就由我殺了他們!殺一個減刑二十年,殺一雙就能減刑四十年!這樣我就可以出獄了!而你們這幫垃圾就繼續乖乖待在監獄到死吧!」

大吼大叫完罵人兼提振自己精神的話後,囚犯首領便快步向我們衝來,他神色瘋狂,眼中燃起了重獲自由的希望之火,刀刃在陽光下亮晃晃地充滿了威脅性。
但他還是敵不過段王子,現在的他既有我的力量加冕,又有本身技能的攻防上升,遠遠超出了囚犯首領的實力。
只見他身影如風,不費吹灰之力地閃過囚犯首領的刀,緊接著一個手起劍落,囚犯首領的頸部動脈便大肆噴出血來。
段王子動作俐落地還劍入鞘。
囚犯首領仰天長嚎一聲,雙眼一翻,身子重重摔倒在地上,抽蓄了一下後便沒了呼吸,鮮血在深灰色的地板上逕自塗開。
其他的囚犯大驚失色,沒了首領他們戰意頓失。
而顯然早已埋伏以久,穿著筆挺黑色軍服的軍人們從巷口蜂擁而上,把這些囚犯上了鐐銬通通帶走。

而等軍人們威風地撤走後,一些身著破爛的遊民竟出現了,他們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有的從下水道裡鑽出,有的從垃圾桶裡面爬出,他們爭先恐後地衝向地上的屍體,開始扒起他們身上的衣服揣入自己懷中。而那些晚到的遊民搶不到衣服,只好幾個人合力把屍體搬走,他們搬運的動作就像螞蟻一樣快速而熟練。
很快地,所有遊民和屍體便消失無蹤,巷子又恢復了先前的安靜,除了地上的血跡以外,沒有什麼能證明剛才發生過一場戰鬥。
我看著這樣的景象,竟覺得心中久久無法平復。


「做的很好。」此時,魯諾從房屋裡走出,讚許地拍著手,臉上帶著淺淺的笑意,拍了拍臉上沾血的段王子的肩:「在剛才,我確實見識到了你的戰鬥技巧,以及屬於騎士的英勇和對主人的忠誠。」
「謝謝魯諾大人稱讚。」段王子笑道,臉上沾到的血還沒擦乾。

「至於身為主人的商人先生……不,應該稱你為藍國的王子殿下?」
聽見『藍國的王子殿下』,我頓時從剛才所受到的震撼回過神來,驚詫地看著魯諾,而我在震驚的同時我又想到他知道也是理所當然的,因為剛才我放了力量加冕這個只有皇家才會的技能。
我抬頭望向剛才他所待的房子的二樓,他的窗戶是這條巷子中唯一開啟的。方才我們在戰鬥時,他大概就是在那邊觀看的吧。

「不用擔心,這裡是中立都市格雷,不受紅國政府管轄。我的立場跟這個都市一樣,不必擔心我會對你不利。」魯諾看穿了我的想法,向我闡明。
「……這樣啊。」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我僵硬地應道。
「身為騎士公會的人,我尊重成員的每一個選擇。」他說到這裡,又頓了一頓,有些遲疑地說出口:「而且我以前也是藍國的人。」

聞言,我和段王子都驚訝地張大眼,魯諾開始沉靜地將自己的過去娓娓道來:
「以前我是一個侍奉藍之國公爵的騎士,但自從藍之國亡國後,在紅之國的洗劫下,繳得出稅的人還能當二等國民,繳不出稅的就直接被打成奴隸。」

「當時我的主人在戰爭中被殺,財產全部都充公,我的女主人不想活著受辱,也帶著女兒自殺了。而我們這些被雇用的騎士繳完一筆高額稅金後,變成了所謂的二等國民,而那些繳不出稅金的僕役則全都變成了奴隸……」

他嘆了一口氣後,又繼續說下去:「我也曾經有過復國的抱負,想要重新為人民再戰,贏回祖國。但這幾年來,我參加過大大小小的起義,卻沒有任何進展,只是眼睜睜看著弟兄們不斷犧牲……我已經受夠了戰爭。」
「後來我輾轉來到了自由都市,來到這裡的騎士公會。這個公會是先由現任市長米蘭達大人協助一些戰亂所存活下來的騎士們所組成的,其中也不乏一些國籍是紅國,但卻對原國作風不滿的騎士。」

「在這裡,紅國所設下的國民分級制度是沒有用的,於是我重拾了騎士的稱號,在騎士公會裡擔任考核後進的工作,雖然沒有以前的爵位,但我已經很滿足了。」
「所以,我最後決定要效忠建立這個自由都市的市長──米蘭達大人。」魯諾神色尊敬地望著天空,好像那位米蘭達市長是神,就住在雲端上一樣:「那位大人給了很多流離失所的人住處,能成為那位大人的騎士,我由衷感到榮幸。」

「所以魯諾大人不打算協助我們王子復國?」段王子揚起眉,對魯諾說話的語氣已經沒那麼尊重。
「沒錯,」魯諾直接了當地點點頭,「我已經不是藍之國的騎士,而是自由都市格雷的騎士,只會為這城市及米蘭達大人而戰──希望你們能記得這一點。」
說完後,他便不再多言,示意我們跟著他到騎士公會去。

原來如此,不是每一個藍國以前的國民都那麼希望復國,也有這種另謀其主的人存在啊。
雖然姓段的似乎不是很滿意,不過我認為這是他的選擇,我既沒有能力也沒有資格去加以干涉。


騎士公會跟其他歪七扭八的灰色建築不同,用白色的大理石建得四四方方的,感覺有點像現代的水泥大廈,只是只有三層樓,每層樓有五扇圓形的窗戶。而在玻璃大門上面,則用燙金字寫著『騎士公會』四個大字。
我們隨著魯諾踏上半圓形的階梯,站在門旁拿著槍的擔任守衛的騎士向魯諾鞠了個躬,魯諾點頭回禮後,便推開玻璃做的門。
裡面是一個寬敞乾淨的空間,擺放著幾張扶手椅和桌子,在兩旁的牆上有四扇木門。挑高的天花板上掛著的不是燈,而是一顆如小太陽般的光球。
裡面有幾個想轉職的玩家正在排隊等待跟中間的NPC騎士交談,交談完的往最左邊的木門走去,而同時最右邊的木門也會走出一名玩家,隨著一個NPC離開騎士公會。
魯諾領我們來到了左邊數來的第二扇門走了進去,裡面是一間武器房,牆上整齊地掛著一排各式長槍和配套的盾牌,如果讓熱中此道的人看到應該會很興奮吧。


「選一把你喜歡的吧。」

段王子挑了一下,最後選中了一把鐵灰色的尖頭長槍,跟中式長槍不同,西式長槍看起來就像是整體加粗的西洋劍。
那把槍在握把旁滾有水藍色的精緻花邊紋路,而成套的盾牌也在邊緣有相同的紋路,上面還畫了一隻金色的老鷹。
「好眼光,」魯諾讚許地點了點頭,「鷹意味著身負重責大任,以及具有機智和決斷力的人。這鷹槍跟鷹盾就送給你吧。」
「感謝。」

「那麼,現在馬上舉行騎士的加封儀式,」魯諾神情肅然道,將掛在他腰間的西洋細劍取下,遞給我:「請照我所說的做。」
我以雙手接過西洋細劍,點頭應了聲。
魯諾將雙手背在後面,嚴肅地向段王子命令:
「準騎士,在你的主人面前跪下,表示你的服從和效忠。」

段王子乾脆地在我的面前跪下來,魯諾接下去說道:「主人請將劍放平,放在其右肩上。」

我依言照做。
「現在請主人給予準騎士祝福。」

聞言,我愣了一愣:「祝福……?」
魯諾抬起眉來:「難道皇家以前沒有教導過你嗎?身為王子,應該有被教導過加封騎士的祝福語才對。」

靠,我哪知道有什麼祝福語?如果這時候飛沙在旁邊的話倒還可以問問,可是他不在,而且現在也不好拿出說明手冊來翻。
好吧,看來自己亂掰了,我努力在腦中搜尋像樣的辭彙,斷斷續續地胡亂說道:
「我……以藍之國三王子的名義,在此給予……即將成為我騎士的你祝福。」
才剛講完我就冒了一身汗。
幹!超虛的!虛成這樣能過關嗎?沒辦法,我又不是姓段的,隨便講一下就是一堆華麗詞藻。我有些擔心地瞥向魯諾。

「那麼,儀式就此完成。」魯諾點了點頭。
《旗下戰士段王子已轉職為騎士》

呼,還好。聽見了魯諾的話和系統提示總算讓我放下心來,看來是順利混過去了。

「段王子,現在你已經是個真正的騎士了。希望你能保持你的英勇及高尚的品格,對你的主人盡忠。」

魯諾以像是在勉勵後進一般的語氣對段王子說道。我實在很想吐槽這傢伙的品格完全不高尚。
「請放心,我絕不會辜負我的主人及騎士之名。」段王子也一臉正經。

 

騎士的轉職任務總算告了一段落,我也收到了2點聲望和若干經驗值。
之後我們便離開武器房,向公會大門走去。
段王子前腳才踏離公會,把盾牌跟長槍收入什麼都可以裝入的背包中,便把下巴靠著我的肩頭上開始抱怨:
「啊……累死了!騎士的轉職任務超累,要先一對一打過十個初階騎士,然後還要證明騎士的禮儀,最後還要把主人找來完成任務,超麻煩的。」
「你嘴離我耳朵太近了,說話會很吵。」我不客氣地伸手巴開他的頭。
「欸,我一直裝模作樣的很累耶,你要安慰我一下啊!」段王子一臉委屈地叫道。
「靠,反正你平常不都裝模作樣的,有差嗎?」想起他在現實裡的樣子,我翻翻白眼。
「在遊戲裡的說話方式比平常更假所以更累。」原來他也知道這點。
「不是更假,是更噁。」我義正詞嚴地糾正。

「你真過分。」段王子扁扁嘴裝可憐,不知道現實中他那群粉絲看到會作何感想,「起碼也給我一個安慰的吻嘛。」
聞言我差點沒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安慰吻這種鬼話也虧他講得出口。雖然很不願承認,只要他想,不只吻,之後的全套都有人會自己投懷送抱,哪需要什麼安慰吻?
而且這對喜歡他的我來說……是很殘忍的玩笑話,因為玩笑話永遠都是玩笑話,不可能成真。
……我想我還是必須跟他講清楚。


下定了決心,我嘆了一口氣,皺眉板起臉看向他:
「你最近怎麼老愛開這種玩笑?」
「……怎麼了?」看我臉色不太對,他愣了愣,終於收起了嘻皮笑臉的態度,變得正經許多,小心翼翼地向我問道:「你覺得……很不舒服?」
「……只是覺得有點怪。」我別過頭去,畢竟說不舒服也太過了。
沉默半刻後,他抱歉地笑笑:「我知道了,我以後不會再開這種玩笑。」
「嗯。」我點點頭,「那就好。」


之後便沒有人再說話,我們的氣氛又變得很尷尬,就跟之前他提到他想追姚飛紗那時一樣。我們之間一直都是打打鬧鬧的,這種狀況很少見,也就分外讓人窒息。
我鼓起勇氣偷偷瞄了他一眼,發現他面無表情,嚇了一跳後不禁心慌起來。因為那就是他情緒低落時的表現,國三時的破產事件時他也是這副樣子。

想起當時的他,我的心猛然一揪,終於耐不住地率先開口:
「喂,我這麼說並不代表我討厭你!」
他緩緩地抬起頭,依然沒有看我,講話的聲音幾乎微不可聞:「……真的嗎?」
「真的啦!」我用雙手抓住他的肩膀,將他扳過來面對我,急道:「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不像你老是唬爛我。這一句話我當然沒有說出口,因為我知道現在不適合。

他垂著頭,「那我……還可以對你勾肩搭背嗎?」
「嗯……」我苦惱地擰起眉,基本上我是想要避免掉跟他的所有肢體接觸。
看了一眼我的反應,他嘆了一口氣,揚起苦笑:「算了,如果你覺得我很噁心的話,還是不要勉強。」
「幹!我又沒說你很噁心!」雖然我常常講,不過現在最重要的是要安撫他:「勾肩搭背當然可以啊,朋,不,兄弟這樣做有什麼關係?」
我連兄弟這個詞都抬出來了,誠意十足,於是他終於肯抬眼看看我:
「真的可以?」但他又轉頭嘆氣:「你真的不用勉強。」
「夠了!我說可以就可以,你想那麼多幹嘛?」我急了。
「那在戰鬥時,我可以靠著你的背嗎?」
「廢話!這當然可以啊!」
「我可以喝你喝過的飲料嗎?我怕你覺得是間接接吻。」
「幹你平常都搶去直接喝,現在還講這個幹嘛?」
「去你家時,我還可以跟你睡同一張床嗎?」
「可以啦!」雖然我每次都很痛苦,但如果在這個時候說不行,感覺上我反而心裡有鬼。
「有其他男人想騷擾你時,我可以阻止吧?」
「如果是真的的話當然是可以……我是覺得不太可能。靠,我覺得你真的有恐同症。」
「我難過時,可以抱著你哭嗎?」
我嘴角抽蓄,「是可以……是說你也有這種時候嗎?」
「有啊,」段王子哀怨地看著我,「像我現在被我最要好的兄弟質疑性向,就讓我超想哭的。」說完,他還煞有其事地吸了吸鼻子。
「靠,我從來就沒有質疑過這件事好嗎?」我說的可是實話,我只是受不了他的那些玩笑,那會讓我更難過。
「那是我表達友誼的方式,對其他男的我連碰都不想碰。」段王子嫌惡地皺起臉,不知道是想起了誰。然後對於他那句不想碰其他男的……我聽了又覺得有點高興。嘖,我真的很沒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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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開放餵段公子吃屎>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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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旬玉水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4)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