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節操的世界

自從發現對阿秘的慾望後，我開始害怕起來，害怕自己是不是有一天會對他做出跟夢裡一樣的事。

就算再怎麼不想承認，夢還是忠實地反映了我心中的渴望，不容我去忽視。這是一個可怕的警訊，理智告訴我應該遠離阿秘，以免之後我有天真的忍不住做出了那種禽獸不如的事。

可是我做不到。

我不想離開阿秘。

雖然每一次在他家過夜，躺在他旁邊時，我都有股衝動想要緊緊抱住他，親吻他，跟他直接表白我的心意。可是我很清楚這樣做的後果是什麼，我們之間的友情將不復存在，我們會陷入一種尷尬的可怕關係裡。

所以為了維持現狀，我痛苦，我受盡折磨。

他跟姚飛紗越走越近了，班上的人都說他們是一對。我想要大聲駁斥這樣的傳言，可是事實就擺在眼前。

阿秘何時跟一個女生這麼親密過？聊天聊得這麼開心過？他那高興的表情讓我好想去破壞，姚飛紗的存在愈發礙眼。

看著他們在一起的身影，我又會想起那一天的夢境，然後又為自己感到噁心。

高中三年，我玩的很兇，女朋友換的很快，是為了轉移對阿秘的注意力，也是在證明我是真的喜歡女人。

這是無聊又自虐的反覆過程，但對當時的我來說是必要的。

我自欺欺人地想著，若能遇到真正喜歡的女人也好，這樣我就可以脫離這種鬼打牆式的逃避行為。

然而我一方面又對阿秘開一些玩笑，例如摟住他的腰，在他耳邊吹氣，做一些類似的曖昧的動作，好像是在暗示他什麼。

我忍不住就會想碰他，想看他嚇到然後臉紅的樣子，他只要情緒一激動就會臉紅，所以我每次這樣做看到他臉紅時，就覺得……我們好像真的在調情一樣。這麼做，就能稍微紓解我想直接吃了他的慾望。

可是我又心虛的害怕著阿秘會察覺出什麼端倪，所以我又常常跟他說我這次交的女人滋味如何之類的話，強調我性取向的正常。

每次阿秘聽我這樣講，總是會板起臉教訓我不要再禍害其他女人，這樣是造孽。而我就會感到放心，放心自己還沒被拆穿，卻又難過，難過他不知道我這樣做的理由。

阿秘，我抱著其他女人的時候，總是會想像著對方是你啊。

我喜歡的是你啊，真正喜歡的只有你一個啊……

為什麼我們兩個都是男人？

如果阿秘是女人，那我就可以正大光明的使盡渾身解數追求她，吃了她，讓她懷孕，然後我們就可以結婚，走向理所當然的快樂結局。

如果我是女人，那就絕對是個有魅力的女人，那我就可以勾引他，阿秘一定是那種容易被女人操控的類型，我會讓他迷上我，拐他上床，要他負責，然後我們就可以理所當然的結婚。

如果我們兩人都是女人，那至少還可以摟摟抱抱牽牽手，女人間親密一點只會被認為感情好，就算說我愛你等比較肉麻的話也很正常，所以阿秘絕對不會有戒心，而之後或許有一天，抱久了也會產生了不同的情愫，再想辦法催化這種情愫，然後我們就能飛到國外結婚。

可是偏偏我們兩人都是男的，太過親密的舉動就會被懷疑，彼此之間的互動只限於勾肩搭背，這社會對男人真不公平，唉……

「喂，你還能站嗎？」

是阿秘的聲音，我睜開眼睛。嗯？阿秘的身體怎麼變橫的了？不，整個世界都變橫的了，散亂在桌上的杯子，還有空酒瓶都是……

一聲無可奈何的嘆氣，「姓段的你醉了，來。」

阿秘把我拉起來，讓我的手靠在他的肩膀上，扶著我往床上走去。啊，對了，今天是我十七歲生日，我開了生日趴，隨隨便便請了一堆不重要的人，然後還硬把阿秘抓來，因為我想要他陪我……

我覺得整個人搖搖晃晃的，站不太穩，看來是醉了。雖然醉了，但我的意識還算清醒，有辦法思考，可是酒精會讓人的膽子變大。於是我轉過頭，開始湊近阿秘的頸子嗅聞著，也有些淡淡的酒味。

「你這白癡在幹嘛？」什麼都沒有察覺到的阿秘無奈地瞪著我，開始碎碎念：「別人勸酒你是不會拒絕喔，自以為自己很厲害，明天宿醉又在那邊痛苦……」

我嘿嘿一笑，然後他就把我扔到了飯店的床上，槌了槌自己的肩膀，「我去弄點醒酒的東西給你。」說完就要走。

我撐著身子坐起身來，拉住了他的衣服。

他回頭望著我，皺起眉來，就像在看一個任性的小孩：「幹嘛？」

「我要抱你。」雖然這樣說，但我卻嘟起嘴來，感覺比較像索吻。嗯，可能是因為我抱跟親都想做。

他還是皺著眉，「回到床上躺好啦。」

他俯低身子，用雙手抓住了我的肩膀，想要把我壓回床上。

我勾起嘴角，順勢環住了他的腰，向後一躺，讓他倒在我身上。

「……喂！」他嚇到了，臉也一如往常地紅了，看起來好像在害羞，如果是真的害羞就好了。

「姓段的你幹嘛？」他不明究理地瞪著我，一臉困擾地想要推開我，但我還是牢牢地捆住他的腰。因為他的力氣敵不過我，從小到大都是。

我又嘿嘿一笑，靠近他的臉，要朝他的唇上吻去。

「放開我啦！喂！」阿秘急忙用手擋住我的臉，阻止了我的吻，我很不高興，乾脆抓住他的手，改變姿勢將他壓在床上。

「靠，你發什麼酒瘋啦！」阿秘衝著我怒吼，然後表情頓時轉為驚愕，視線朝我的身下移去，我也隨著他的目光向下看去，發現我的褲襠已經高高的鼓起。啊，我硬了，這很正常啊，因為阿秘現在在我身下，我有什麼辦法？

我又朝他的臉上看去，跟我四目相交後，阿秘害羞地別過眼神，臉和耳朵已經全紅了，那副模樣真讓人心癢，我下面的褲襠好像又腫得更厲害了。我覺得我快受不了了，舔了舔乾燥的唇縫，乾脆俯低身子脫起他的衣服來。

「！喂！」他一驚，向我大叫緊張地抵抗著，「你幹嘛！看清楚我是誰啊！」

我當然很清楚你是誰，你是阿秘，我喜歡卻不敢輕易告白的人，我一直想碰卻又不敢真的碰的人……等等，那我現在在幹什麼？

我突兀地一愣，恍惚地想起那個可怕的夢境，忽然停下了動作。而就在此時，阿秘抓到了空檔，毫不留情地狠狠踹向我肚子，我慘叫一聲向後一倒，狼狽地躺在地上。

好過分……雖然這樣想，但我也知道我是活該。而被他這一踹，我也清醒了許多，開始意識到我剛才的行為有多危險多可怕。

我開始深深地後悔起來，覺得自己沒有臉面對阿秘，只好躺在地上裝睡。

過了不知道多久之後，我聽見了阿秘從床上站起身來開始走路，正以為他要離開時，他的腳步聲卻越來越近，然後他沉默地從地上拖起了我的身子，讓我躺在床上，替我調好枕頭的位置和蓋好被子後，才切熄燈源離去。

滿室的黑暗中，剛才的性慾已經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無限的自我厭惡。

對那麼溫柔的阿秘，我剛剛到底做了什麼？我居然想要……那不就跟夢裡的那人渣一樣嗎？

讓表姊發現我喜歡阿秘的事情完全是件意外。

那個時候是過年，因為我爸是長子，而我的祖父母都已經去世，所以親戚們就一率集中到我家聚一聚，也算是在祖父母的牌位前露露臉。

而日琳表姊當然也在親戚裡面。

表姊很正，身材又好，沒話講，可是很恐怖。我完全無法理解為什麼有女人可以把格鬥技練得如此純熟，她在三招之內就能把我撂倒，讓我尊嚴盡失。基本上我週遭的人能跟表姊打成平手的，似乎只有韓哥而已。

所以我有自信，就算表姊在我面前裸體，我也絕對硬不起來。只要想起她用兩隻手和一隻腿把我固定在地面上的痛苦，我就無法對她有任何遐想。

除夕夜時，大家在打牌，我不想管那些親戚的小屁孩，就藉口說我身體不舒服先回房了。

回房後，我把墊在枕頭下的照片拿了出來。

照片上是我跟阿秘，是在高一運動會的時候拍的。當時大隊接力他跑第二棒，我跑最後一棒，兩人三腳也是我跟他代表參加，從小一起長大的我們默契當然很好，我們當然在兩樣項目上都奪冠了，也獲得了當年高一的班級總冠軍。

我拿著冠軍獎盃，硬是勾住了他的脖子跟我一起合照。那時他一臉煩躁地說他不要，因為他討厭拍照，此時路過的姚飛紗只說了：「留個紀念也不錯？」他就一臉勉強地答應拍照了。

嘖，越想越不爽。那個半路殺出來的女人，居然比起跟他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說話還有分量？

算了，別想了。這樣告訴自己，我開始集中精神看著照片中的阿秘。

我記得當時他的臉紅紅的，而頸上的汗珠則在陽光下閃閃發亮……不過這張照片居然沒有拍出來，真可惜。

但我可以想像，想像出當時他的樣子，那因運動而顯得酡紅的臉頰，那淌過他鎖骨的汗液，他跑步時剛停下來的喘息聲……那時只覺得心裡有點癢癢的，可是現在想起來卻全都那麼性感那麼誘人。我不禁將嘴唇貼上照片，想像著他的皮膚由我的唇下滑過……

此時，外頭起了一陣動靜，我立刻睜開眼睛，慌忙地把照片藏到背後去。

當我看見虛掩的門縫時，我頓時後悔起沒有將門關好。

我氣惱又心虛地向門喊道：

「是誰？」

「是我，小立。」

聽見聲音，我的臉就先黑了一半。居然是表姊！

表姊的臉從門縫間探出半張，微笑的臉簡直跟魔王沒兩樣，「我可以進來嗎？」

「……可以。」我僵硬地答道。我能說不嗎？

於是表姊推開門走了進來，臉上還是掛著優雅的微笑。

「你的身體還好吧？唉呀，你背後藏的是什麼呢？我可以看嗎？」

我的額上滑下了一滴冷汗，堅決地拒絕：「不行。」

表姊笑了笑，在我的床緣併腿坐下，「捨不得給我看你意中人的相片？」

聞言，我又出了一身冷汗，忍不住瞪向她，剛才她根本全看見了。一般人看到應該都會裝做沒看見才對吧？她一定是記恨我把那群小屁孩都丟給她照顧才會拆穿。

「真是沒想到，小立居然會做出這種像戀愛中少女一樣的行為呢。」表姊呵呵笑道，我只能窩囊地咬牙不語。

「不過到底是哪位小姐讓你這麼中意？通常你喜歡的，不都會放手去追嗎？怎麼會那麼純情的偷親人家照片呢？」

表姊笑道，手開始不著痕跡地朝我的背後伸去，我及時發現，連忙伸手去擋，但表姊的動作永遠比我更快，一個迴手便輕鬆取走了我的照片。

而我只能臉色慘白地看著她的視線落在她手中的照片上。

「讓我看看到底是哪家的小姐……哎呀。」表姊驚詫地摀住了嘴，而我則是一掌摀住整張臉，為剛才沒把門關好懊惱不已。

「沒想到居然是……」表姊怔怔地看著照片，我嘆了一口氣，開始務實地想起若她去告我老爸的狀時，我該用什麼理由敷衍過去。

「真是的，你怎麼不早說呢！」

啥？

我一抬頭便看見表姊興奮不已的臉，她雙眼發亮，開心地對我說：

「原來如此！不用擔心！我一定會聲援你！」

「呃……謝謝。」驚魂未定的我只能這樣回覆，不懂她為何那麼亢奮。

「小立，這個男孩子叫什麼名字？你又是怎麼喜歡上這個男孩子的呢？」表姊的眼睛進化成了星星眼，「詳細地，不，全部告訴我吧！」

無可奈何之下，我只好吞吞吐吐地大概交代了一下，當然略過了那個可怕的春夢。

聽我講完後，表姊的情緒就變得像嗑藥一樣那麼嗨。我不懂，聽一個男人說喜歡上另一個男人的事情會讓人那麼高興嗎？

最後表姊就高興地離開了我房間，還再三叫我有一天一定要把阿秘介紹給她認識。我嘴上應好，但心裡則想著絕對不要讓他們兩個遇到。在表姊面前我整個就弱掉了，我不想讓阿秘看到我這一面。

啪！

咖啡館，熱辣的一巴掌甩在我臉上。

我愣愣地看著眼前打扮端莊的少女，她是我的前女友鄒巧婕，因為剛才我跟她提分手了。

我跟她說我覺得我們不適合，很爛的分手理由，我知道。

一開始，她追問我分手的理由，可是真正的理由我當然不可能跟她講，於是我只是沉默。

後來她終於受不了了，就直接給了剛才的我一巴掌。

她那雙笑起來會變成月牙的眼睛此刻噙著淚水，恨恨地朝我丟下一句：「去死！」就拿起包包快步跑離了咖啡館。

我撫著一片燙熱的左臉，也沒有追上去找她理論，畢竟這是我應得的。我一開始就沒有喜歡過她，只是因為她有天遞來了一封情書，而我又覺得這女生長得還不錯，還滿有氣質，就答應了她的告白。

她的外表看起來很柔弱，性子倒是滿倔強的一個女孩子。越是相處，就覺得她的個性像阿秘，都不容易服輸，所以我跟她很意外地交往了差不多有半年。

可是最後我還是覺得不行，我喜歡的還是只有阿秘一個人。抱著其他女人只讓我感到空虛，不管她的個性是不是像阿秘。於是我才毅然決然地提了分手，也決定不要再亂交女友，結束這一連串毫無意義的逃避。

但這並不能改變什麼，阿秘，還是跟姚飛紗感情很好的樣子。

想到那個淡漠的嬌小身影，我又不禁恨恨地握緊了拳。為什麼會有一個女人可以看起來那麼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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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不出正文的番外時間又來了（靠

重看一次

還是覺得姓段的很靠北（踩踩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