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節操的世界

結果這件事暫時是平安的落幕了。

在過程中，身為當事人的我只能吊著一顆七上八下的心，看著長輩們你來我往的攻防，完全沒有插嘴的餘地。

而在兩個爸爸達成協議時，鬆懈下來的我才發現我已經出了一身汗。

沒想到我與他的未來，竟建立在他們長達二十年的賭注之上。

不過，這也代表我跟姓段的還有二十年的時間。

雖然沒有完全得到認同，事情也不算圓滿解決，但至少我跟姓段的還不用被拆散。而且這二十年間或許還會有什麼改變吧，畢竟未來的事誰也說不準。

此時姓段的轉過頭，看著兩個老爸的友好互動，竟若有所思地皺起眉來。

下一刻，他便在段伯母的凌厲注視之下，神情凝重地站起身走向我，一屁股坐在我旁邊，在我耳邊遲疑地小聲問道：

「阿秘，你覺得我爸跟伯父，會不會和我們一樣……？」

我白了他一眼，對他的天馬行空感到很無言，「你是被飛沙跟日琳姊傳染了喔？」

「典立啊，我才剛離開，你就這麼急著要坐到我兒子旁邊？」老爸向姓段的挑起眉來揶揄道。

「不好意思，」姓段的趕忙從座位上彈起來，對老爸露出極其諂媚的笑，比了個請的手勢：「伯父請坐。」

「嗯。」老爸緩緩地點點頭，又坐回我旁邊，打量了姓段的一番後，竟勾起嘴角語出驚人道：「還叫伯父？應該叫爸爸了。」

姓段的沒愣多久，馬上就笑得一臉燦爛，從善如流地叫了一聲：「爸。」

「好孩子，乖。」老爸滿意地點了點頭。  

「老公，這太快了吧？」偷瞧了面色鐵青的段伯母一眼，老媽無奈地拉了拉老爸的手。

「有什麼關係，反正我們本來就把典立當半個兒子啦。」老爸無所謂地哈哈一笑。

這時段伯母終於再也忍不住，大聲清了清喉嚨，擰起眉來堅定重申自己的立場：「我可不同意他們的事，李先生。」

「嗯，段太太，」老爸向段伯母舉起成拳的左手，開始一根一根地掰開手指，「我們李家這邊有兩票同意，加上段兄的一票，再加上兩個孩子，總共是五票贊成票。」

老爸向段伯母比了個五，歪頭咧嘴一笑：

「現在可是民主社會啊，段太太。」

「……總之我是不會同意的！告辭了！」

說不過老爸，段伯母竟憤而起身，踩著高跟鞋扭頭離開客廳。

見段伯母悻悻離席，老媽嘆了一口氣，而我則是沮喪地低下頭。老爸見狀，只是輕輕拍了拍我的肩。

而段伯父也隨後起了身，但沒有馬上離開，只是靜靜地看著坐在沙發上的老爸。

老爸抬起頭來，笑望著段伯父，「怎麼了，段兄？不快點去安撫一下你太太嗎？」

「你算錯了，我的票不是贊成票。」

段伯父微微瞇起眼來，令我不禁又緊張地握緊拳頭。

「但也不是反對票吧？」老爸歛下笑容，認真地看著段伯父，「你爸已經走了，你不需要再這樣勉強自己了。」

「活得快樂點吧，承威。」

老爸說得語重心長，但段伯父只是垂下眼來，轉過身去，留給我們一個挺直的背影。

「韓夏，送客。」淡淡地吩咐一句後，段伯父便也跨步離開了客廳。

當我們從段家出來時，已經是晚上九點了。

「那我們就先走啦，管家先生，你泡的茶很好喝啊。」

站在段家門外，老爸向韓哥笑道。

「謝謝，請慢走。」韓哥淺淺一笑，向老爸微微欠身後，又拍了拍我的肩，便走回屋內輕輕地帶上了門。

但姓段的卻仍在站在原地，沒有隨著韓哥進屋內。

「伯父……我是說，爸。」姓段的直勾勾地盯著老爸瞧。

「怎麼啦？」老爸眨了眨眼。

「我從來沒有聽我爸說過你跟他大學時的事。」

「沒辦法，你爸是總裁嘛。」老爸搖頭笑笑，眼中竟有少許失落，「他哪有空回憶過去學生時代的事呢。」

「那爸能說給我聽嗎？」

「可以啊，等你下次來我家時，我再說給你聽吧。」老爸嘿嘿一笑，促狹地各瞧了我跟姓段的一眼，「不過下次你來，記得在房間幹嘛時要小聲點啊，哈哈哈。」

「好，我們下次會注意。」被老爸當面這樣說，就算是厚臉皮的姓段的也笑得有點尷尬，我更是滿臉通紅。

「年輕人不要太沉溺於這事啊，很傷身的。」一旁的老媽也忍不住多說了一句，我感覺我的頭已經燙到開始在冒煙。

「嗯，我知道了，媽。」姓段的朝老媽揚開笑容。

被姓段的這樣叫，老媽愣了幾秒，隨即便搖頭失笑，複雜地嘆了一聲。

「典立，我們從小看你長大，是早就把你當成半個兒子來看了。」

老媽垂下眼來，擔憂地皺起眉，「但是段太太……你媽媽那邊，對我們邦意卻不是這樣想的啊。」

老媽的話令我心中一酸，此時姓段的卻笑著拍拍胸脯：

「請放心，我會努力說服我媽的。」

姓段的牽起我的手，一雙桃花眼深深地看著我，令我心中一緊。

「因為我跟他是要過一輩子的，除了他，我誰都不要。」他的語氣無比篤定。

此時老爸雙手遮眼哇哇大叫：「唉唷！我眼睛都要瞎啦！老婆，妳有沒有帶墨鏡啊？」

「唉，都這年紀了還這麼不正經。」老媽打了一下老爸的手，無奈地搖頭一笑，又對姓段的溫聲囑咐：「那我們就先走了，典立，跟你媽媽談這事時，記得口氣要好一點啊，傷了你們母子的感情就不好了。」

「嗯，我會的。」姓段的溫順地答，但會不會照做就是另一回事了。

在與姓段的道別後，我們全家人便坐上了車子。

「老公，你說的開公司是認真的？」才剛坐上前座關上門，老媽便急急問道。

「是真的啊。」老爸轉動鑰匙發動車子，理所當然地答。

「你怎麼從沒跟我說過？」老媽質問。

「因為妳一定會反對嘛，」老爸踩下油門，將車駛離段家，「創業是有風險的，而妳不是喜歡背負風險的人。」

老媽顯得有些不安，卻也知道自己阻止不了老爸，只是無力地問了一句：「你難道不想過悠閒的退休生活嗎？」

「退休沒事做，腦子可是會僵化的。這可是我抱了二十幾年的夢想喔，我一定要去完成。」老爸神采飛揚。

「那等你老到沒辦法打理公司時又該怎麼辦？」老媽皺起眉頭。

「到時就交給有能力又有意願的年輕人去打理吧。」

「等等，所以你不把公司交給我們的兒子？」老媽拔高聲音，不敢置信地問。

「邦意又不一定想來我的公司工作，」老爸從車鏡對後座的我眨了眨一隻眼睛，「總之，我不會強迫妳跟邦意來幫忙，我可不想把公司搞成像段家一樣的家族企業。」

老爸握著方向盤，語氣頗為感嘆：「那簡直跟牢籠沒兩樣啊。」

「好吧……」老媽拿老爸沒辦法，只是揉了揉太陽穴，向後座的我回頭問：「邦意，你有想要來你爸的公司幫忙嗎？」

「老爸是要開什麼樣的公司？」我姑且一問。

「生機飲食，」老爸答，隨後又得意一笑：「老爸我之前是業務主任，手上可是有不少人脈可以用喔。」

生機飲食啊……現代人毛病越來越多，近來這種類似的綠色食品也賣得越來越好，或許有搞頭也說不定。

但是我真的想幫忙老爸做這個嗎？這是我想做的事嗎？

老實說，就算我跟段典立的未來是建立在老爸是否能併吞段家企業，我還是相當迷惘。

二十年後對我來說依然太遙遠，而且……誰又能保證，我們二十年後還能在一起？

就算姓段的說他要跟我在一起一輩子，就算我現在無法想像沒有他的生活，也不能說明我們二十年後依然會這樣想。

想到這裡，我心中一沉，對抱持著消極想法的自己感到厭惡。

我知道姓段的是真心想要跟我一直在一起的，他也很努力地想要實現這個目標。我為此高興，但也為此迷茫和不安。若姓段的知道我是這樣想的，肯定會很生氣吧。

但二十年太長，而其中會有的變數根本無法掌控啊。

「讓我再想想吧，我現在還不能確定。」所以我只是這樣答道。

「好，你慢慢想吧，反正你還年輕。」老爸笑瞇瞇地說，「想當初你老爸雖然想開家公司，但又沒錢，也不知道該找什麼工作籌錢，最後還不是混得不錯？」

「你別教壞小孩！你那是運氣好！」老媽戳向老爸的太陽穴。

「運氣也是一種實力嘛，哈哈。」

老爸笑得歡快，讓老媽又大搖其頭，轉頭向後座的我嚴肅提醒：「你可千萬不能學你爸啊。」

「哈哈哈……總之，能找到自己想做的事，然後去做，才是最重要的。」

老爸在紅燈前停了下來，轉頭向後座的我揚起嘴角：「這樣人生才不會有遺憾啊，兒子。」

「嗯，我知道。」

我懷著各種思緒，望著窗外五光十色的夜景。

但該怎麼樣做才不會留下遺憾？目前我的心中還是沒有正確答案。

兩天後，遊戲的伺服器終於又重新開啟。

在這一個禮拜間，論壇裡一片哀嚎，到處都是跪求官方早點開啟遊戲的討論串。

對遊戲成癮者來說，僅僅是脫離遊戲一小時，都是一種痛苦的折磨，何況一個禮拜。

而討論串驚人的數量，也顯示王族的遊戲成癮者比以前我玩過的遊戲還要多出幾倍，足見王族的魅力驚人。

而我也是其中之一。

遊戲伺服器開啟的時間一到，我便迫不及待地戴上頭盔，卻沒辦法像之前一樣馬上進入遊戲。

號稱數百萬的遊戲玩家同時湧入，使得伺服器大塞車，而我只能無奈地等待連線。

在彷彿永遠不會結束的黑暗過後，明亮的藍天終於在我眼前展開。

站在草月村門口的我扭頭望向村內，裡面除了ＮＰＣ外，只有兩三個玩家在走動，而且也沒看到我隊上的其他人，看來他們是還沒連上線。

《遊戲維修結束，更新功能請觀看公告》

跟上次一樣，系統提示響起過後，一捲羊皮紙便出現在我的手中。我攤開手上的羊皮紙，開始閱讀：

《敬愛的玩家您好，在此次維修後，遊戲將邁入正式營運。》

《考量到遊戲內容對會對未成年人造成影響，今後王族將只限成年人遊玩。》

我瞪大眼睛看著這行字。

雖然早就知道王族遲早會十八禁化，但居然就這樣毫無預警的進行了？

《未成年的公測玩家可選擇將遊戲頭盔向本公司退還，本公司將會全額退還一萬，和消除您的帳號。當然，未成年玩家也可以等待成年後再度進行遊戲。》

《正式營運後，將會向玩家收取每月月費一千，相關優惠月費方案請看官方網站。》

終於有官方網站了！不過現在大家都用論壇用習慣了，到正式營運才推出官方網站也太慢了吧？

雖然很想去看看官網長什麼樣子，不過現在下線又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能連上線，還是之後再去看好了。

《以上為更新內容，請在閱讀完畢丟向地上，本公告會自動消失。》

我將羊皮紙揉成一團，隨手扔向地面，落地的紙團馬上便下沉消失，被地面給快速吸收。

既然遊戲正式十八禁化，那未成年的黑桃跟淨血就暫時不能玩了。

不過我記得黑桃的生日是九月，飛沙也說過淨血的生日在十月，而且他們也十七歲了，很快就能再回來。

『人類，你終於回來了。』

幻的聲音在寵物頻道響起，不一會，貓型的幻便站在我的腳跟前，不耐地搖著尾巴。

我笑了笑，蹲了下來，向牠展開手臂，讓牠跳到我懷中。

『這次很久啊。』牠窩在我懷中，金眸半瞇，用前爪拍了拍我的手臂，聲音聽起來有些埋怨。

『嗯，這次我們玩家都離開了一個禮拜。』

『才一個禮拜？』幻不信地提高聲調，『我怎麼覺得我好像睡了兩個月。』

現實與遊戲的時間比是一比八，所以對ＮＰＣ來說，我們的七天是他們的五十六天。

想到幻孤零零地在黑暗中沉睡了兩個月，我也覺得相當不捨。

我順了順牠的背毛，『­你知道你睡了多久？』

『睡著的時候不知道，但醒來的時候就知道了。』幻用頭蹭了蹭我的胸膛，抬眼瞪向我，『­所以你別想騙我。』

『抱歉，是兩個月沒錯。』我只能拍拍牠的頭，沒有跟他解釋現實世界與遊戲世界的時間流動速度不同。

『……哼，人類，下次不准再離開這麼久了。』幻將頭埋在我的臂彎，悶悶地咕噥道。

──

埋了很久的十八禁梗終於發動了！

但看看接下來的劇情大綱

還是沒有空間讓官配在遊戲Ｈ！

哭哭喔段典立ㄏ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