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節操的世界

適度地合理化自己的行為後，汪流今便將子彈往一人的額頭射去。子彈破空而去，迅疾貫穿了那叫囂得最大聲的男人額頭。

男人慘叫一聲，中彈向後倒地，血緩緩從血洞流出。同伴的死確實使裸男們為之一震，然而他們卻又馬上推擠上前，眾志成城地踩過那人的屍體。

「沒用的，馬賽克牆是敲不碎也推不倒的！」

汪流今揚聲喝道，但他們卻恍若未聞，只是繼續掄拳繼續敲著，簡直就像是只知攻擊指令的ＮＰＣ。

見狀他忍不住皺起眉。難道說新市政府那邊沒跟他們說過馬賽克是槍彈不入的物質嗎？

忽然間，一個令人心寒的可能性閃過他的腦海。

還是說－－新市政府故意灌輸他們錯誤的觀念，好讓他們前仆後繼地前來送死？

他的眼眸暗了下去，咬了咬牙。如果他的猜測沒錯的話，那就真的太噁心了。

不想再看見這群人做出更悲慘的事情，汪流今沉痛朗聲道：「住手！你們很可能被利用了！」

「閉嘴！」一個雙眼發紅的男人吼道，「只要殺了你，我們就能自由了！」

「對！乖乖去死吧！」

「去死吧！」

裸男們沸騰的殺意雖無法破壞牆壁分毫，卻狠狠震撼了汪流今的心。

不行，在被關在地底下的期間，他們已經完全被洗腦，也失去了獨立思考的能力。果然現在他能做的，也只有將他們殺掉，結束他們悲慘的人生而已。

而他的馬賽克牆只能持續三小時，所以他也必須在三小時內結束這一切。

下定決心後，汪流今深呼吸一口氣，又握緊掌中的槍柄，將子彈往那群人一一送去。

單方面的殺戮就這樣開始了，以電視牆上肥皂劇的男女吵架聲為背景音樂，子彈紛紛射穿了裸男們蠢動的額頭，一時之間慘叫聲此起彼落，腥氣瀰漫在馬賽克碉堡之外。然而卻沒有一個男人因害怕而退出，仍向前推擠著。

恍惚間，汪流今似乎了解了為何這群男人會如此誓死如歸。因為他們寧願死在這裡，也不願再回到地底下，過著毫無尊嚴的生活。

真是一群可憐的人啊。

懷著沉重的心情，眨眼間，汪流今槍下的亡魂又多出了幾縷，開槍的後座力震得他虎口直發麻。然而子彈畢竟有限，轉眼間，彈匣內只剩下三枚子彈，而下頭那群裸男卻還有七十來位。

這該怎麼辦？深陷窘境的汪流今望著那所剩無幾的子彈，突然間急中生智。

既然馬賽克可以做牆，又可以做階梯，那也可以做成子彈吧？

試試看吧，反正也沒有其他辦法了。

汪流今從彈匣中抽出子彈，將子彈夾在左手食指拇指之間，而右手也比出相同的手勢。他專心致志地觀察著子彈的形狀，滿頭大汗地將馬賽克子彈做了出來。子彈的形狀不比長方形等幾何圖形簡單，光是將子彈的雛型做出來及修整形狀就花了他五分鐘。而後，他又將馬賽克的顆粒調細，到摸起來十分平滑的程度，才敢放入彈匣。

他將槍口對準其中一人，扣下板機，馬賽克子彈便精準貫穿了那人的額頭，一槍斃命。

這個方法可行！汪流今不由得為之振奮。

幾次反覆後，圍住汪流今的人總算只剩下一半。他們腳下踩著同伴們的屍體，儘管馬賽克牆連一絲裂縫都沒出現，但他們揮動的拳頭依然沒有停下。

而既要製造子彈又要開槍殺人的汪流今也已經相當疲累，所以當他在裸男中看見熟悉的面孔時，他還以為自己是因過度思念家人而產生了幻覺，還伸手揉了揉眼睛。

但事實正擺在眼前，證明他並沒有看錯。他現在才發現自己的父親－－汪帆，竟也混在那群裸男中，拚了命地掄拳打著馬賽克牆。

「爸……」

汪流今不由得喃喃，垂下舉槍的手，嘴唇發顫著，不知道該為重新見到父親而開心，還是為他的慘狀而難過。

他記憶中的父親因中年有些發福，因經常應酬而有不小的啤酒肚，然而現在的他卻面黃肌瘦，兩頰凹陷，毫無先前的富態，看起來像是老了二十歲，全身上下最具生氣的地方，居然是那對充滿殺意的眼睛。

那該死的新市政府，居然把他向來養尊處優的父親折騰成這個樣子。　　

他難過地紅了眼眶，扯開喉嚨朝汪帆大叫：

「是我啊！爸！我是流今！」

汪帆聞聲一愣，狂捶牆壁的手也愕然停下，眼底的殺意驟然熄滅。人群間的他抬起頭來，不敢置信地望向馬賽克牆內的汪流今。

為了證明自己的身分，汪流今差點就要把臉上的馬賽克解除，然而在瞥見頭上對他虎視眈眈的天使後，便登時打消念頭。

「真的是我！」汪流今只能如此喊道，「爸，你先退開，我怕等一下射到你！」

「流今……」

兩行熱淚於汪帆瘦削的兩頰流下。然而他雖然放下了捶著牆壁的拳頭，卻沒有退開。而他身邊的裸男們仍站得十分密集，一點給人鑽回去的空隙都沒有。

不妙，這樣爸根本無法脫身。而且若他貿然後退，可能會被當成叛徒。

汪流今嘖了一聲，由於顧慮自己的父親，根本無法再繼續攻擊。誤殺親弟的陰影襲上心頭，他不能，也不敢再錯第二次。

忽然間，汪帆身旁的兩人互相使了個眼色，下一刻便各抓住汪帆的左右手。汪帆大驚，扭身掙扎，卻敵不過兩人的力氣，雙手被穩穩地扣在背後，動彈不得。此時又有一人伸手掐住汪帆的脖子，指甲深深陷入他的頸肉裡。

汪流今倒抽一口氣，彷彿是他的心臟被那人緊緊掐住一樣。

「住手！」他聲嘶力竭地大吼。

掐住汪帆脖子的那人冷笑道：「不想你爸死在我手裡的話，就快點從上面跳下來送死！」

汪流今頓時後悔起貿然與父親相認。他低估了人性的自私，既然他們都能把同伴的屍體漫不在乎地踩在腳下，殺掉一個同伴又算得了什麼？為了自由，這群人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流今……別管我……反正我再活也沒幾……啊！」

汪流今雙眼發紅，立刻將馬賽克罩上汪帆的身體。然而儘管馬賽克能防護攻擊，汪帆的脖子卻被那人的手擋住，並無法成功罩上馬賽克，所以他的脖子依舊與旁人一樣脆弱。不一會，汪帆的臉已因缺氧而脹得發紅。

為自己錯過保護父親的時機而悔恨不已，汪流今握緊了槍柄，手卻顫抖得無法將槍管對準那個掌握父親生命的人。

「快下來啊！」那人朝他大吼，掐住汪帆脖子的力道又收得更緊。

他心焦不已地咬緊牙關。若不下去，自己的父親就會被掐死，看來他已經沒有選擇。他心一橫，正要縱身躍下時，忽聞引擎聲由遠而近。

聽見許久未聞的引擎聲，眾人皆是下意識地往聲音來源一望，只見一輛摩托車朝他們的方向直直衝來。

而摩托車上的人是阿修，以及背著機關槍的向瞬青。

－－

恭喜流今找到他老爸　本來沒這打算的　不過還是有點心疼他ㄋ（難得良心發現

阿青下集就要回來啦Ｘ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