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畫家帶著自己的作品集,萬分緊張地站在出版社門前。
深呼吸了一口氣後,他才跨步踏入。
本來作家要跟他一起來的,不過他已經拜託他跑一趟,實在不好意思再麻煩他。
「請問總編輯現在方便嗎?」
畫家向一個正好從辦公桌前起身的編輯禮貌地詢問,那編輯瞄了他一眼,隨意向辦公室深處一指。
「謝謝。」道過謝後,畫家便挺直背脊,往總編輯辦公室走去。
其實他不清楚為什麼總編輯要特別見他,通常小說封面繪者這種事都是他手下的編輯決定就好,就算要談該怎麼畫也是跟編輯談。
到底總編的用意是什麼?
站在門前,畫家心中忐忑著,終究還是調整好微笑,敲了敲辦公室的門。
「進來。」
門內傳來命令的聲音,那是一個位於高位,習慣於使喚人的高傲聲音。
但為什麼這聲音會如此熟悉?
畫家疑惑地想著,然後扭開了門把。
「初次見面,我是……」
「好久不見啊。」
總編正坐在辦公桌前從容地衝著他微笑,畫家只覺一陣暈眩,不敢相信怎麼會跟前男友以這種形式再相見。
以為已經遺忘的種種回憶忽然強行湧上,令他身體僵硬,難以呼吸。
「我就想那畫風很熟悉……沒想到我那個堂弟推薦的人就是我找了很久的人啊。」
他看起來還是一樣,充滿了莫名的自信。
記憶中那個總是意氣風發的大少爺現在就站在他面前,跟他的記憶毫無窒礙的重疊。
而且沒想到……他跟作家居然還是堂兄弟關係。
「……找我做什麼?」看著總編的笑臉,畫家從驚嚇中漸漸回神過來,取而代之是不解及憤怒。
事到如今還找我做什麼?
都背叛了我,還來要找我做什麼!
「你不覺得這是命運嗎?」總編跨步向他走來,眼裡是畫家無法理解的熱切,「上天注定你要回到我身邊。」
「你在說什麼夢話?」畫家厭惡地瞠大雙目,直覺地向後退。
他還是跟以前一樣厚臉皮。
難道他忘記了當初就是他先出軌,所以他們才會因此分手的嗎?
「別拒絕我啊……我們重新來過吧?」總編伸出雙手按住他的肩膀,將臉湊近畫家。
「你做什麼!我是來談公事的!」畫家想推開總編,但對方卻反而摟住他的腰,跟他的身子貼在一起。
總編火燙的呼吸灑在他的臉上,使畫家頭皮一陣發麻,只想快點從總編的箝制中掙脫。
「放開我!……啊!」
此時總編突然低下頭張嘴咬向畫家的脖子,被咬的痛楚及舌頭的濕滑觸感令畫家震驚地瞪大眼睛,但隨即而來的是強烈的嫌惡感。
然後他忽然想起作家。為什麼會在這種時候想到他?
「唔!」
總編的舌頭已經由脖子一路向上來到他的耳朵。
「你還是一樣敏感啊。」總編在他的耳邊輕笑,手甚至大膽地滑向他的臀部。
畫家再也無法忍受總編無恥的行徑,咬牙猛然揚起手來。
啪!
下一刻,總編的臉上便多了一個掌印。
「我跟你早就結束了!」
畫家氣得全身發抖,想到脖子及耳朵還殘留著總編的唾液就讓他想吐,真想立刻回家沖個澡洗掉剛才所發生的一切。
他很清楚的知道他已經對這個人沒感覺了。他不懂為什麼到現在他還要來糾纏他?
「你脾氣變差了啊。」被從前的情人賞了一巴掌的總編怒極反笑,忽然又換上平日命令下屬的傲慢口吻:「對要給你工作的人用這種態度對待好嗎?」
「我不需要你的施捨!」畫家已經不想再看到前男友令人作噁的嘴臉,氣沖沖正要離開,卻被總編的下一句話給定住了:
「那他大概要失望了吧?我那心高氣傲的堂弟特別跑來拜託我,結果你居然不肯畫,嘖嘖。」
畫家愣住了。
是作家特別跑來拜託他的嗎?
想到作家,畫家頓時覺得心頭一陣暖,眉頭也鬆了些許。
「我沒有不肯畫……」
他很想畫,非常想。
他將會很認真很用心地去畫,如果他的圖能刺激到作家的小說銷量,他也會很高興的。
但當他瞥向總編臉上那明顯的掌印,心中忽然一酸。
他的行為是出自於自我防衛,他並沒有錯。
可是這社會就是站在高位的人說了算。他打了總編輯,就等於跟這份工作無緣了。
總編說作家是特別來拜託他的。
是啊,與其找負責小說的編輯,不如找權力最大的總編來說比較快……畢竟他也不是跟這個出版社簽約的繪師。
所以總編才會說要見他啊,他怎麼沒想到呢?
明明是那麼冷淡不愛交際的人,卻為了他……但現在卻被自己給全毀了。
愧疚使畫家的胸口隱隱作痛,但想起作家為了自己跑來拜託總編,卻又讓畫家心跳加速。
兩種極端的情緒混在一起,使得畫家腦袋發暈,眼眶也莫名地發熱。
「你願意畫就好,相信你跟我堂弟能合作愉快的。」
咦?
畫家不敢置信地望向一臉平靜的總編。
「很驚訝嗎?」總編笑得一臉從容,「放心吧,我不是會把私事帶到工作裡的人啊。」
睜眼說瞎話。
如果是公私分明的人,就不會在這裡對他做這種事了。
畫家戒備地看著他,把話說在前頭:「就算這樣我也不會跟你復合。」
「話別說得那麼早嘛,既然你為我們出版社工作,那就代表以後還有見面的機會。」
總編一臉自信,目光如鷹。
「我會讓你回到我身邊的。」
「……。」真不要臉。不過既然他們現在是合作關係,畫家也知道不能再出言不遜,只得在心中暗罵。
「今天你就先回去吧,我會讓手下的人聯絡你的。」
就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總編又坐回了辦公桌前。
「……告辭。」
不想再跟這個男人待在同一個空間內,畫家快速地扭開門把,像逃難一般地離開了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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