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來自草日村嗎?」見她明顯動搖,我急急追問。
「……。」她依舊沉默,好像這樣可以逃避她不想面對的事實,但反而使她的身分昭然若揭。
他就是凱以為已經被紅國折磨致死的妻子麗沙,卻不知道為什麼墮落成了盜賊。
如果凱見到這樣的妻子,還能高興得起來嗎?
「妳失蹤後,凱委託我找尋妳。」飛沙平靜道,「任務報酬是他財產的一半。」
「別說了!」
麗沙崩潰地衝我們大叫,而後又低下頭來斷斷續續地抽泣著。
「小姐,他以為妳死了,哭得很傷心呢。」見機不可失,段王子跟著補刀。
「他還是很常提起妳。」我嘆了一口氣。
「若他知道妳還活著,他一定會很開心的,」黑桃笑道,然後看向我,「啊,
學長,要不要現在就把凱召喚過來?」
「不要!」
黑桃的話顯然壓垮了她的最後防線。
她無助地跪在地上,滿面淚痕,用被銬住的雙手抓著黑桃的鞋子,「我不要他看到我現在這樣!拜託!不要叫他來!」
黑桃低頭望向麗沙,蹲了下來,向她露出人畜無害的微笑,「那就請妳說出你們的本營在哪吧。」
麗沙全身抖了一下,咬了咬牙,「我不能說……」
黑桃聳肩笑了一下,站了起來,又將頭轉向我,「那學長,現在就──」
「不要!我說!我說就是了!」
麗沙歇斯底里地放聲哭叫,我看了也有些於心不忍。
「黑桃,你還真狠啊,平常完全看不出來。」段王子冷哼一聲。
黑桃偏了偏頭,依然保持微笑,「我只是在執行任務而已啊。」
段王子敷衍地勾了勾嘴角,別過頭去,不再理會黑桃。
「妳真的要說?」另一名盜賊不敢置信地看向她,「妳難道忘記我們跟首領訂的契約?如果妳說出我們的本營在哪,不只是會當場被黑火燒死,妳的靈魂還會被首領繼續折磨啊!」
原來如此,這就是他們死不招認的理由。
「我知道。」
麗沙深呼吸一口氣,平復情緒,伸手順了順頭髮,抬起頭來,露出了一張五官端正的臉,面色平靜,似乎已經看破一切,「但若要讓凱知道我現在的樣子,不如死了算了,靈魂什麼的,隨便它去吧。」
「等等!」淨血在此時忽然皺眉插話,「黑火跟靈魂……你們的首領是死靈法師嗎?」
麗沙嘲諷地彎彎嘴角,「我不能說,洩漏首領身分也是一樣的,就是當場死亡。當然,如果你們知道他的身分就能滿足,不需要知道我們本營在哪,那我現在就可以跟你們說,然後直接去死了。」
「等一下,你們的契約只是不能以口頭透露嗎?」我試圖鑽契約的漏洞。
「用紙筆寫出來也不行。」麗沙瞥了我一眼,好像是在說快放棄吧。
「那妳難道不能直接帶我們去嗎?」
「!」
聞言,麗沙面上露出了恍然之色,低頭思考了一會。
而當她再望向我時,眼神已經轉為堅定:「你能保證我把你們帶到目的地後,不會殺我嗎?」
「妳瘋了嗎!出賣首領,就算我們的組織全毀了,妳拿不到藥還是死路一條啊!」知道麗沙要背叛,一個盜賊憤怒地叫道,提醒麗沙也是被毒品控制的一員。
「他們計畫三個月後執行任務!妳以為妳身上的藥能撐到那時嗎?」另一個盜賊則是嘲弄道,「真是蠢女人!」
這時,麗沙輕輕地笑了,雲淡風輕地說:
「加上你們的藥就撐得過去了吧。」
聞言,兩個盜賊驚恐地瞠大雙目。
「妳……」
「幫我殺了他們吧,我需要他們身上的藥才能活到那時候。」麗沙神情漠然,眼神卻透著一絲狠戾,「他們對你們來說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吧?」
「妳這賤女人!」一個盜賊破口大罵,眼睛充滿血絲。
他們開始激烈地掙扎起來,無奈被上了手銬跟腳鐐,只能在地面上充滿恨意地扭動著,就像離水只能無助掙扎的魚一般。
另一個盜賊也憤怒地咆哮:「婊子!也不想想沒有我妳怎麼能混到這時──啊啊啊啊啊!」
還沒來得及說完最後的遺言,在一旁待命的兩個蒙面人便俐落地踩住了他們,拿出長刀往他們胸膛一刺一拔,快速地了結了他們的生命。
變成兩句死屍的盜賊躺在地面,死不瞑目地瞪著天花板,空氣中頓時瀰漫著一股血腥味。
綠茶別開了眼,似乎不忍卒睹。而其他人則是沒什麼反應。麗沙臉上也沒有任何悲慟之意。
見此景,我皺起眉來,心裡雖覺得不舒服,卻發現自己已經沒有像一開始看見NPC被殺時感覺那麼強烈。
我已經開始習慣NPC的死以及這殘酷的世界觀了嗎……?還是因為死的是這個世界的敗類呢?
紅茶安慰般地拍了拍綠茶的肩,眼神跟平日並無他異,絲毫不受屍體影響。然後,他伸手喚來獄卒,溫和道:「麻煩你們處理一下。」
「留下鞋子,他們的藥都藏在裡面。」麗沙吩咐。
站在一旁的獄卒面色古怪地望向麗沙,直到聽見紅茶說照她的意思辦,這才點了點頭,叫了幾個獄卒把他們的鞋子扒了,才抬走他們的屍體。
等周遭又歸於平靜,麗沙又重新問我:
「你能保證我把你們帶到目的地後,不會殺我嗎?」
「我保證。」我認真說道,為了加深她的信任又補上一句:「我以王族的名譽發誓。」
通常我這樣說時,NPC都會相信我。王族重譽守誓的印象在這個世界根深蒂固。
「原來你是王族啊……」麗沙下巴微抬,嘴角牽起了諷刺的笑,吐出的話有如刺一般:「高高在上的王族,居然不嫌監獄髒,還肯來這裡跟我這個階下囚說話,真是難為了。」
「……。」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見我沒接話,麗沙只是搖頭笑了笑,繼續問道:
「你是藍國的王子嗎?」
我點頭,「藍國三王子。」
「呵……」麗沙微微垂下眼,了然地一笑,「凱一直期望著藍國復國啊,妳說你有辦法連絡上他,想必他追隨你了吧,殿下。」
我點了點頭。
提到凱,麗沙表情便緩和了許多,她緬懷一般地閉上了眼,「果然啊……他從以前就喜歡不切實際的事,而且固執得很,怎麼勸都勸不聽。」
她幽幽嘆了口氣:
「就是這樣我才會跟他吵架啊,然後才被村長有機可趁,流落到紅國去。」
說完,麗沙睜開了眼,直直地盯著我,眼中已是充滿駭人的恨意。
「你去過草日村,大概也遇過那個村長了吧?」她憤怒地咬緊了牙,眼眶不自覺地泛紅,「那個虛偽的垃圾是藍國的叛徒!若要我幫你們的話就去殺了他!」
「他已經死了。」我說,想起當時自殺的村長不禁心情複雜。
「……。」麗沙愣住了,但在短暫的驚愕後,並沒有表現出聽見仇人死去的狂喜。
她只是淡淡地嘆了一口氣。
「死了啊。」她悵然若失地垂下眼來,「死了嗎……?被紅國人殺的嗎?」
我將當時的情況轉述給她聽,她閉眼聽著,面上並沒有流露出什麼情緒。
直到我說完時,她才露出一抹略表安慰的淡笑:「死了一個內奸後,至少草日村不會再出現像我這樣的犧牲者了吧。」
「所以妳當初是怎麼逃出紅國變成盜賊的?」綠茶好奇地問道,在去見米蘭達之前她就有聽過我講紅國綁架女人當實驗品的事。
「我不想說。」但麗沙拒絕回答,她面如死灰,抿緊了雙唇,流下兩行淚來,「那段過程……為了活下來,我……做了太多足以讓我下地獄的事。」
看來她一定經歷了很痛苦的過程。眾人見狀也不忍再逼問下去。
待情緒較為平復後,麗沙又向我開口問道:
「凱過得好嗎?」
「很好,他現在在格雷的一個牧場工作。」
「他也在格雷嗎……」麗沙咬著下唇。
「要我幫妳帶什麼話給他嗎?」
麗沙沉默了一會。
「……不用。」但麗沙最終還是搖搖頭,淒然一笑,「我希望我在他心中永遠是個善良的妻子。」
眾人只能無語地斂下眉目。
小人物的悲哀遭遇,從當事人的口中說出,竟比由電影小說等媒介觀看還要感覺深刻。
在離去前,野豹成員把麗沙帶走,打算把她安置到一個旅館,以免她待在這裡受獄卒欺悔心生怨懟,到時又反悔不肯帶路。當然他們會輪流派人監視,以免她逃掉。
總之,有了麗沙的幫助,能得知雷山盜賊的巢穴,也算拿到了通往任務成功的鑰匙。
遊戲時間三個月後。
雖然有些時候因為現實中有事無法一起練,但我們旗下成員的等級都來到了三十五以上,包括幻。
在他升上三十級後,我才發現這隻黑貓居然會說人話。
「喂,白痴人類,去買魚乾給我吃。我要噴水池廣場旁邊那家老太婆賣的。」
當牠在寵物頻道開口說話時,著實把我嚇了一跳。
幻的人聲是稚嫩的男孩聲,牠說的話也只有我聽得到。
能跟牠溝通後,要牠幫忙解任務就方便多了……雖然常常被牠嗆。
而我則已經五十等了,居然跟臨風的五十五等相差不遠,真是多虧了野豹傭兵團分我的經驗值。
玩家:快意
等級:50
職業:王子
稱號:聲勢攀高的亡國王子
所屬:藍之國
旗下:5人
懷柔 3584
威嚴 1751
聲望 7569
殘暴 555
都升到五十級了,我的技能也才多了兩個,分別是仁君之光和威壓迫降,而且都是輔助技能。
但後來我問過飛沙,我才明白王族後期的技能皆與等級無關,而是與屬性相關。
像仁君之光是懷柔值達千會出現的,而威壓迫降則是威嚴值達千會出現的
技能解釋是這樣的:
仁君之光─
技能說明:皇室成員專屬技能。在仁慈帝王的注視之下,增強了士兵們靈魂的力量,他們將暫時感覺不到任何痛覺,全力為他們的王奮戰。懷柔影響其成功機率,目前成功機率為35%。
發動方式:對著我方士兵大喊:「赦免你們的痛!」
威壓迫降─
技能說明:皇室成員專屬技能。在王者的面前,無人能反抗其天威。可同時對複數人發動,發動成功對方會跪下和扔下手上武器十秒。威嚴與殘暴影響其成功機率,目前成功機率為17%,可控制人數為17人。
發動方式:對目標大喊:「投降!」
照理來推斷,若我殘暴值達千也會出現一個對應技能。
不過因為我們接的軍團任務都算溫和(護送貨物之類),而我又不殺NPC,旗下的人也跟著我這樣做,殘暴值都是殺來找碴的玩家累積的。
而我也不會想為了得到那個技能去殺人累積殘暴值。
「看來學長你真是個仁君呢。」黑桃望著我笑。
聽他這樣說,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搔搔臉,「就順其自然吧,學不到那個技能也無所謂。」
在這三個月裡,我依然沒有新收人進來。我想這種事果然是看緣份,就算我在遊戲裡是王子,我也不想要強制命令誰去為我做些什麼。何況是之前根本沒有接觸過的人,他們會甘心聽我的命令嗎?
果然我還是不適合當什麼王子啊。
有時我會想:這是遊戲,我只想要跟合得來的朋友一起玩一起享受,就這麼簡單。
可是當我與支持我的藍國陣營NPC接觸時,我又會覺得我非幫助他們完成復國的心願不可。
凱就是最好的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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犯X線所喝剩的飲料
ㄜ
今天好正常啊(看著姓段的輕鬆寫意地把飲料喝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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