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節操的世界

「好。」

別無選擇的麗沙只能點點頭，她沒有經歷過太多道德掙扎，身體也已經停止了顫抖。

我並沒有太驚訝。這是理所當然的。

她願意為了活下來而成為盜賊，當然也願意為了活下來而殺了我。

她是ＮＰＣ，只有一條命。為了要保命，她必須要這樣做。

我看著她拿著刀慢慢朝我走過來，然後我聽到了魏大少朝我喊道：

「不用太擔心！我上次被黑桃幹掉也沒掉信物！」

「若他沒掉信物，」弗德盯著魏大少，慢吞吞地向麗沙開口，「下一個就殺了這位紫髮的王子。」

魏大少聞言扭曲了臉，似乎很後悔他不小心曝露出自己王子的身分。

一時之間所有王族人人自危，皆雙唇緊閉，連帶其他旗下成員也不敢出聲。

「我知道在場有許多王族。」弗德瞥了所有人一眼後，冷冷一笑。

「只要妳殺掉的王族中有人掉了信物，我就會對妳既往不咎。」弗德挑起了細長的眉，「但若沒有王族掉信物，妳就會享受到比叛徒還慘的待遇。」

聽到第二句話時，麗沙忽然止住了腳步，臉色又變得更加慘白。

她低下頭，握緊了手上的小刀，握緊了手上的希望。

看著她的動作，好像我的心臟也如那把小刀般，已經緊緊握在她的手上。

我不由得呼吸困難。

「向邪神祈禱幸運降臨吧。」

弗德優雅地坐回骨椅，又端起高腳杯來，愉快地等待著接下來單方面的殺戮。

麗沙已經走到我的面前。

「別怪我，我沒有選擇。」

她低著頭不敢看我，似乎害怕著會看到一張恨怒交織的臉。

「嗯，我不怪妳。」

她訝異地抬起頭來，看到我一臉平靜顯得更加驚訝。

然後她留下了一滴淚。

「……對不起。」

她咬著下唇懺悔著，聲音帶著哭腔。

但她還是兩手一前一後地抓著刀柄，白亮的刀刃怵目驚心地抵著我的肚子。

我心頭一跳，頭皮發麻，眼睛瞪得老大，冷汗由額上滑下。

死亡迫在眉睫，讓我無法再保持表情的平穩。

我咬咬牙，閉上了眼，準備迎接我第一次的死亡。死就死吧，反正死了還能再復活！只要不掉信物，就可以重新再來！

匡啷！

「啊啊啊！」

忽然間，我在一片黑暗中聽見了清脆的物品碎裂聲和麗沙的慘叫。我訝異地睜開眼，竟看見麗沙的屍體已倒在地上，而我眼前則站著一個約十二、三歲的小男孩。

男孩身高只到我肩膀，背對著我，直挺挺地站著。

他身穿黑背心黑短褲，赤著腳，整條右手臂纏著成劍狀的冰，冰劍尖染上的血因寒氣而凝固。本來我還在疑惑這男孩是誰，不過看見他頭上的貓耳朵和他晃動的倒鉤尾巴，我頓時明白了過來。

他是幻。

雖然我能在寵物頻道跟他對話，但沒想到他居然能變成人型！

「人類，你的屬下都沒什麼用啊。」

幻轉過頭來，向我囂張地咧齒一笑，燦亮的金眸不屑地微微瞇起。

嘲笑完被藤蔓困住而無法動彈的眾人後，他腳步輕巧地跨過麗沙的屍體，毫不畏懼地來到了弗德的面前，高傲地揚起下巴。

弗德只是挑了挑眉，從他平淡的表情上我什麼都看不出，但那反而令人不寒而慄。

那雙紅色的眼靜靜地望著幻。

我擔憂地盯著幻，緊張地叫出聲音來：

「幻！快回來！你會死的！」

「別擔心，」他又回頭看了我一眼，「我有話要問這人類。」

「咦？他就是幻嗎？」軍團頻道裡，日琳姊訝異道，「沒想到他能變成那麼可愛的正太！」

「可惜，成年男人更好。」飛沙惋惜道。

……。

雖然他們在軍團頻道裡毫無緊張感地表達了對幻人型的意見，但現場的氣氛依然緊繃。幻深吸了一口氣，開了口：

「十年前，」只能看見他背影的我無法得知他的表情，但卻能聽出他的聲音是顫抖的：「光神祭司的屠殺事件……是你們邪神祭司一手主導的嗎？」

他這話讓我想起了我們第一次遇見他所看見的幻覺，那是在光神殿裡，他扮演一個叫做魯克的祭司，企圖在幻覺中殺害我們。

果然那個叫做魯克的祭司，就是他的前任主人吧？否則他也不會如此激動。

「十年前？」弗德眨了眨眼，似乎在回憶什麼，隨即勾起了唇，「你是指在紫樹森林那一帶的光神殿？」

「對。」幻的嗓音聽來像是在隱忍些什麼。

相較於在忍耐些什麼的幻，弗德像是想起了不錯的回憶，眉頭舒展，似乎顯得很愉快，「那時我剛當上首領，看見紫樹森林的磁場很不錯，打算在那邊修建一座邪神神殿。」

「不過那裏附近已經有一座光神殿了，光邪自不兩立，且若同存，只會擾亂光闇因子。於是我就帶幾個人去光神殿談判，要那群光神祭司拆除神殿，他們不肯，那我只好把他們的靈魂都獻給了邪神。」

弗德說得理所當然，幻沉默不語，但我可以清楚看見他左手的拳頭已經握得死緊。

「但後來經費不足，我們也沒在紫樹森林建神殿了。」弗德看了麗沙的屍體一眼，動了動嘴角，「不過最近幾年倒是利用這幫奴隸湊了不少錢，可以建不少神殿了，邪神也會高興吧……」

弗德環起胸來，話題又回到了光神祭司上面，「那群祭司實在沒什麼用，很快就死光了。不過其中有個叫做魯克的祭司撐得還滿久的，在死前還大喊著：『光神大人決不會饒過你們的！』，」他冷笑了一聲，「還真是蠢。」

「去死！」

再也聽不下去魯克被汙辱，幻憤怒大吼，化為冰劍的右手臂快速地往前凌厲一刺，但弗德的動作卻比他更快，只見他不慌不忙地用兩指夾住了冰劍前端，蒼白的手往染紅的劍尖上用力一抓，冰劍便登時碎成了碎片，而他的手竟毫髮無傷。

幻不敢置信地看著地上的碎冰，終於感到不妙而想撤退時，卻被弗德輕鬆地擒住了衣領，高高地拎起。

「放開我！垃圾！混帳人類！」盛怒中的幻激動地大吼大叫著，想要掙脫弗德的手，但卻徒勞無功。

「真是奇怪，」雖然剛才被攻擊還被罵，但弗德卻絲毫不見憤怒，只是有趣地看著不斷掙扎的幻，「魔獸居然會為了光神祭司死而憤怒？身為魔獸，居然被光神祭司馴養了？有趣。」

「噁心！那干你屁事！快放開我！死人類！」

不理會怒火中燒破口大罵的幻，弗德只是以研究者的目光審視著幻，「照理來說，闇屬性的魔獸光是待在光神殿外都會不舒服，甚至力量減弱才對。魔獸跟光神祭司這組合，應該是不可能的。」

弗德忽然又令人膽寒地笑了笑，單手掐住幻的脖子。幻難受地從喉嚨中擠出呃的一聲，耳朵上的毛高高豎起，一雙腳不停地亂踢，看上去十分痛苦。

「貓，兩個選擇。」弗德舔了舔薄唇，紅色的瞳孔亢奮地縮小，嘴角高高牽起，「跟我訂下契約，成為我的東西，你會得到很強大的力量……或是死在這裡。」

幻沒有回答，只是繼續奮力掙扎著。我眉頭一皺，還是在寵物頻道裡開了口：

「幻，你就答應他吧，否則你真的會死，不用顧慮我。」

幻跟玩家不同，他是魔獸，他是ＮＰＣ。若是死了那就是真的死了，他的數據會在這個世界上消失，根本沒有任何轉圜餘地。

幻也沒有回答我，寵物頻道中依然是一片靜默，我只能擔心地看著他，卻因為行動被困而無法做任何行動。

弗德在此時鬆開了手，讓幻跌坐在地上激烈地咳著嗽。他根本不怕幻會突然攻擊他，因為實力相差實在太過懸殊，他完全不把他放在眼裡。

弗德的手上開始聚積起一團圓形的黑氣，我以為他又要攻擊幻，因而捏了一把冷汗，我差點就要不顧一切地直接跟幻解除主寵關係。但他卻蹲了下來，將那團黑氣湊到幻的面前，就像是將飼料放在手上餵貓一樣：

「闇元素，是你們魔獸最喜歡的能量吧？」鞭子用過了，弗德改用糖引誘著，「來我身邊的話，闇元素要多少有多少。」

等咳嗽稍微緩和，跪在地上的幻拍了拍胸口順氣，眨了眨眼，看著我猶豫了一下。

我沒有說話，因為剛才我在寵物頻道已經說得很清楚了。

我要幻活下去。

幻別開了眼。

他終究低下了頭，用手捧住那團黑氣開始吸取。

弗德滿意地看著幻，幻接受餵食這個動作自然是代表他接受了他。

幻的判斷是正確的，但我除了安心，心中還是不免為之一沉。我跟他的主寵關係，就到今天為止了。

回想起跟他相處的這些日子來，那傢伙還真是有夠任性的。不過貓都是這樣子的，而且他跟我要東西吃的時候還滿可愛，如今要分開，我當然會難過。

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當時我也是逼迫幻做選擇，他選擇了跟著我，為了活命。今天也是一樣，如果幻要存活，那就必須這樣做。

他的決定是理所當然的。

將那團黑氣吸畢後，幻的表情變得有些迷濛，眼神渙散，令我聯想到吸毒成癮的毒犯。看著幻渙散的眼神，我不禁感到不妙。

「喵嗚……給我……再給我多一點……」幻雙頰泛紅，以少年稚嫩的聲音懇求著，伸出舌頭舔著弗德的手指，尾巴左右搖擺著，模樣看起來居然有幾分煽情。

弗德低笑了一陣，對他來說，幻已經是囊中物，「闇元素吸取過量的反應嗎……你的表情看起來真下流。」

說歸說，他的手掌還是又再度聚集起黑氣，回應幻的期待。而另一隻手則撫向幻的下巴搔弄著，讓幻的耳朵抖了抖，喉間發出舒服的咪嗚聲。

「盡量吃吧，我可愛的小貓。」

「喵……」

幻軟軟叫了一聲，又順從地俯下頭去吸取闇元素。食用完畢後，幻的眼皮垂了垂，晃了晃尾巴，打了個哈欠，似乎是想睡了。

「累了嗎？」弗德伸手抬起幻的下巴，嗓音低沉下來，說出口的話語有些曖昧：「要不你先回神殿休息，等一下我再上去陪你？」

我的眉頭越皺越緊，越聽越覺得這對話詭異，擔心幻的方向也偏到一個可怕的地方。不會吧……應該是我想太多了吧？都是平常受飛沙跟日琳姊荼毒，害我的思考迴路也變得奇怪……

「原來弗德是正太控啊。」明明危機還未解除，日琳姊卻在軍團頻道悠哉地發表她的意見。

「我不萌正太。」飛沙嘆了一口氣，不知道在可惜什麼。

「怎麼不說話？」弗德望著幻，拇指指腹輕輕磨蹭著他的嘴唇，眼神比起剛才對我們還頗為柔和，好像還真有那麼幾分……深情款款。

幻懶懶地搖了搖頭，眼眸半闔，緩緩地彎起嘴角，給了弗德一個可愛的笑。

就在那瞬間，弗德跟幻毫無預警地憑空消失了，彷彿我剛才所看見的不過是一場幻覺。

而束縛住我們的藤蔓，也因為弗德的消失而自動碎成黑色的晶狀碎片。

眾人還沒來得及理解發生了什麼事，就在愕然中恢復了自由。

「喂，我能做的只有這樣了。等這傢伙識破了，我會到次元空間避難，剩下的你自己想辦法啊。」

從寵物頻道裡傳來了幻的聲音。看來他是用了幻覺空間。

「幻，你不是要跟弗德……」我訝異道。

聽見弗德的名字，幻嫌惡地嗤了一聲：「作戲而已，我都快吐了。反正眼前有闇元素能補充力量，不吸白不吸，不過還真的差點把持不住就是了……嘖，如果過量的話，我連理智都會被支配。」

聽起來闇元素對牠來說似乎跟毒品差不多。這遊戲怎麼那麼愛搞毒品設定？

不過我總算鬆了一口氣，也慶幸我不會失去幻。

「其實你就算跟他走，也沒什麼好奇怪的。」我說。

幻沉默了一會，才彆扭地咕噥道：

「哼，要在噁心的變態跟白癡僕人中間選一個的話……我還是會選白癡的啦，白癡。」

聞言，我不禁笑出聲來：

「……謝啦。」如果他在的話，真想摸摸他的頭。

像是在掩飾不好意思般，幻又哼了一聲，隨後還不忘交代：「回去記得要買魚乾給我吃。」

「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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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遊戲怎麼那麼愛搞毒品設定？（問屁啊文誰寫的

本日菜單：

水母觸手＋弗德的腦

ㄜ……吃起來應該跟生魚片差不多嘛嗯嗯嗯（塞塞塞

（段：（眼神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