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節操的世界

咕嚕嚕，咕嚕嚕，馬桶水的味道是稀釋過的清潔劑。即使向瞬青緊抿著嘴，那恥辱的味道還是趁隙而入，落到了他可悲的舌尖。

他的頭被強行壓在馬桶裡頭，背後傳來同學們冰冷的笑鬧聲，混著水咕嚕嚕地灌入他的耳內。

向瞬青緊閉著眼，卻可以看見名為惡意的怪獸正站在他背後俯視著他。

惡意咕嚕嚕地笑了，伸出鋒利的爪子隨心所欲地玩弄著他，令他遍體鱗傷，但他卻無從反抗。

他試著擺動頭顱掙扎著，卻反而被對方抓著頭髮壓得更深。已超過憋氣極限的他本能地吸了吸鼻子想要呼吸，但馬桶水卻無情地灌進了鼻子，一陣熱辣頓時直衝腦門，硬生生地嗆出了他的眼淚。

他忍不住在水中咳出一堆氣泡，卻又吸入了更多水。在掙扎痛苦間，他聽見背後的笑鬧聲更大聲了。

誰叫你沒有長腮呢？他似乎聽見了誰說了這一句，尖銳的笑聲便頓時淹沒了整個廁所，而他的恨意也在心中一下爆開，卻無力地炸不死他身後的那群人渣。

正當他以為他就要溺死在馬桶中時，壓住他頭顱的力道忽然一下鬆開。他趕忙抬起頭，瞇著眼滿臉通紅地劇烈咳嗽起來。

「你們在做什麼？」一個溫潤的男聲悠悠響起，如一道射進黑暗的光芒，令向瞬青激動不已。

「嘖，他來了。」一個人渣煩悶地啐了一口。

人渣們紛沓的腳步聲即刻快快離去，而重新取回呼吸權的向瞬青也顧不得廁所的空氣有多臭，只是張開嘴大口吸入著可貴的氧氣。

「向同學，給你。」

溫潤男聲從他的頭頂上方傳來，跪在地上的向瞬青仰起濕答答的頭，抹去眼邊的水液，看見了班長汪流今向他遞出了手帕，心中湧起了一陣感激。

因為汪流今已經不是第一次救他了。

「謝、謝謝。」他連忙接過手帕，又緊張地追加了一句：「洗、洗乾淨我會還、還你的。」

「不用還了。」汪流今淺淺地彎起嘴角，那有著深深雙眼皮的眼睛也跟著微微彎起，令向瞬青不禁看呆了。

僅僅是靠著門板一笑，剛才還充斥著穢臭惡意的廁所，就這樣被他笑成了一幅令他移不開眼的畫，深深地銘刻在向瞬青的心中。

去保健室借吹風機吹乾頭髮後，汪流今才回到教室，輕輕拉開椅子，垂著頭坐回他垃圾桶旁的座位，趴在寫滿惡意字眼的課桌上。

戴著老花眼鏡的國文老師並沒有發現剛才少了一個學生，只是照本宣科地唸著他的課本，也懶得管在上課時滑手機聊天的學生。

所以他自然也不會注意到向瞬青悄悄朝汪流今投去的灼熱視線。

不管在誰眼中，汪流今都是耀眼的存在。

他的相貌十分俊秀，總是把制服穿得整整齊齊地，不像有些人會特地把襯衫下襬拉出來。他就算戴著無框眼鏡也無損他的外貌，反而為他增添一股知性氣質。

成績優秀的他也深受師長信任，在同學間的人緣也很好，連班上的壞學生頭頭都要讓他三分，因為知道他有柔道黑帶的段數。

這世界上真的有如此完美的人啊。每當向瞬青偷偷瞄向他專心聽課的完美側臉時，總是忍不住這樣在心中感嘆。

他跟他，真的是完全不同的存在，一如天上的雲與地上的泥。太過完美的人總會引來一些妒恨，但向瞬青並不會忌妒他。汪流今是他的信仰，而人是不會去忌妒神的。

所以向瞬青也不敢跟他提出要交朋友的要求，只能在他解救他被霸凌時小聲地跟他說聲謝謝。

他只要能在心中偷偷憧憬著他就夠了。跟他這種人交朋友，只會造成他的麻煩而已。

一放學，向瞬青便立刻衝出教室外，拔腿逃離了學校，以免又被那些霸凌他的人追上取樂。

到了家門前，向瞬青才氣喘吁吁地放慢了腳步。

「呼……我回來了。」

向瞬青駝著背回到了租屋處，把書包扔在地板上，機械式地朝無人的房間叫了一聲－－本來應該是無人的。

「你回來了。」

當向瞬青聽見回覆時，還以為是因過度寂寞而產生了幻聽。但當他將燈開起，看見一個陌生的全裸男人坐在他的床上時，他忍不住揉了揉眼睛，見男人依然沒有消失，他又愣愣地揉了揉眼睛。

男人頂著一顆綠色的蘑菇頭，上鉤的雙眼紅得像血，五官雖然端正，卻因為那怪異的髮色及瞳色添了幾分詭異氣質。

他是人類嗎？這是向瞬青驚恐地確定男人的存在時，所冒出的第一個想法。

「嗨－－喔天啊不要靠近我。」男人朝他揮了揮手打了個招呼，卻又立刻皺眉用手遮住了眼睛，還用另一手捏住了鼻子，彷彿向瞬青頭上頂著一坨屎。

對於這莫名其妙闖入他家又對他表現出嫌惡態度的男人，比起出言斥罵他的無禮，向瞬青更覺得腿軟想哭。他蠕動著嘴唇想說些什麼，卻又連個屁都放不出來，想奪門而出卻又不敢，只能站在原地苦著臉看著綠髮男人，結結巴巴道：「你、你－－」

「你什麼你呢？」男人依然一手遮眼一手捏鼻，用帶有濃厚鼻音的嗓音飛快說：「叫我百色就行了，嗯，該從哪裡說起呢？總之請你先把衣服全脫了吧，不然我等一下會吐出來。」

「啥？」

被全裸男人莫名其妙提出裸露要求的向瞬青傻了眼，懷疑起自己是不是不小心闖入了Ｇ片攝影棚。可、可是這裡確實是他家啊？

「少囉嗦脫脫脫脫脫脫！」

百色忽然大聲怪叫起來，將向瞬青嚇出了一身冷汗。他清楚這個人絕對不對勁，他最好快點逃，快點打電話報警。可是，他現在居然開始脫起衣服來，動作利索得不像笨拙的自己，就好像被百色的聲音所操縱一樣。

等他露出單薄的身板，紅著臉全裸站在百色面前時，百色才終於把手從眼跟鼻移開，睜開那雙火紅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向瞬青的－－下體。

「啊，真的好像。」

百色蹲了下來，在他的下體前發出了一聲幽幽輕嘆。

好像？像什麼？香菇還是香腸？

呆愣了幾秒後，向瞬青才遲鈍地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直覺地想用手去擋那暴露在百色視線中的部位。

「不准遮！」

百色扯開喉嚨大吼，嚇得向瞬青又把手移開，只能可憐兮兮地看著百色，而百色仍望著他跨間的棒子不放，好像那根棒子才是他的本體。

向瞬青覺得很想哭。一個男人闖進家裡強迫自己脫光光後，居然還要對著他那根東西說話，連看都不看他的臉。世界上還有比這個還要弔詭滑稽的狀況嗎？

「很好，那我們開始吧。」百色露出了誇張的愉悅笑容，對著向瞬青的棒子說：「你好啊，你叫什麼名字？」

「向、向瞬青。」他老實地回答。

「那就叫你阿青吧。」百色輕快地說，上揚的嘴角裂得幾乎要碰到耳根，牙齒白得發亮，「你好啊阿青。」

「你好……」向瞬青滿頭冷汗，勉強扯了扯嘴角，但百色仍無視他本人，卻友善地伸手握了握他的棒子前端，像是在打招呼一樣。

在那冰涼的手握上他的前端時，向瞬青渾身一抖，覺得非常想死。為什麼他在學校要被人渣霸凌，在家裡還要被變態的陌生人性騷擾？

百色煞有其事地清了清喉嚨，放開握著他棒子的手，環起胸來正經八百地看著棒子：「阿青，你想成為正義使者嗎？」

在聽見正義使者四個字時，向瞬青一愣，搔了搔凌亂的鳥窩頭，不解的低頭望向百色，「什麼？為什麼要……」

「我只問你想不想！」百色額冒青筋地對著他的棒子大吼，嚇得向瞬青又抖了抖身子跟棒子，然後下意識地用丹田的力量吼了回去：

「我願意！」

但他才剛吼完就愣住了。

為什麼他會答應？就好像他一直以來就想當正義使者似的。

雖然小時候他很喜歡看英雄大戰壞蛋之類的電影，也曾經憧憬過成為英雄打擊犯罪。可是在十七歲的現實中，他不過是個連為自己挺身而出都辦不到的廢物，這樣懦弱的他來當正義使者，就像叫一個智障去當總統一樣，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還有成為正義使者是怎麼回事？是他所想的那種打擊犯罪的正義使者嗎？

對著滿腹疑惑的向瞬青，百色滿意地笑了，「那你願意為了正義全裸嗎？」

「啥？」明明百色講的是中文，但他卻聽不懂他在說些什麼。

「為了正義永遠全裸喔。」百色一臉正經地說著。

「什麼意思……？」向瞬青陷入了混亂狀態，「等等，永遠全、全裸是……」

「等你當了就知道啦。」百色笑得瞇起了眼，「成為英雄後，你就不用擔心霸凌問題，也不用接受那個優等生眼鏡男的施捨了，你可是會有很強大的力量呢。」

向瞬青震驚地後退一步，「你怎麼知道汪同學的事？」

「喔？講到喜歡的人就不結巴啦？人類的愛情也一樣偉大呢。」百色有趣地看著有所動搖的向瞬青的棒子，火紅的眼睛微微瞇起，「因為我一直在觀察你啊。」

向舜青心中一驚，覺得自己簡直就是被蛇盯上的兔子。

百色為什麼會知道他喜歡汪流今？就好像會讀他的心一樣。還有，他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觀察他的？又是用什麼方法觀察他的？

連番的疑問以及恐懼感使他的雙腿不停發抖著。

現在打電話報警來得及嗎？他下意識地將手伸入裝手機的口袋中，卻觸碰到了汪流今在廁所遞給他的手帕。

那瞬間，汪流今的翩然一笑頓時躍上腦海。

此時勇氣彷彿像是從手帕中源源不絕地流了出來，使他的雙腿不再顫抖。

向瞬青捏緊了口袋內的手帕，挺直了向來微彎的腰，眼神也變得凌厲。他絕不允許百色汙辱他的信仰。

「不要用施捨這個詞……那是善意。」向瞬青朝百色大聲說道：「汪同學可是救了我好幾次！」

「廉價的善意。」百色冷酷地糾正，「若他真的想幫你，你就不會一直被霸凌了。」

「別說了！」向瞬青豎起眉來，氣得雙眼發紅，「就算是這樣我也無所謂！不准你再繼續汙辱他！」

對於被離婚的父母刻意留在Ｔ市求學、被班上孤立、總被壞學生拿來取樂的他來說，汪流今的存在已經是莫大的救贖。

就算那幾次搭救是虛情假意也好，抑或是一時興起的施捨也好，對他來說仍是一份難得可貴的溫暖。

而他只要守著這份溫暖，就可以在這個孤獨的世界裡苟延殘喘地活下去。

「愛情真是盲目啊。」百色的嘴角勾出了冰冷的弧度，意味深長道：「不管在哪個地方都一樣。」

但下一刻，他竟開心地笑出聲來，拍了拍手，將眼睛快樂地瞪大。

「不過怎麼樣都好啦！就這麼說定囉，契約成立！」

百色瞇起眼來，開心咧齒一笑，伸手彈了彈向瞬青的棒子。

－－

挖伊隨時都有可能被檢舉的新坑來啦～\^0^/

然後這篇的官配是阿青ｘ流今喔　雖然他第一章很廢很受　但請不要站錯攻受　別怪我沒提醒你們ｃｐ啊～但我真不介意你們萌百色Ｘ阿青（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