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節操的世界

上線時，遊戲時間已經是清晨，陽光沒有很強烈，只是柔和地壟罩這個灰色的自由之都。
ＮＰＣ大致上都已經開始活動，準備擺攤的擺攤，準備開店的開店，要出門工作的也都三三兩兩的走出了家門。
而我跟姓段的才剛站在地上，就聽見了飛沙的密語：
「你在哪？我替我們近戰職業的人在網路上訂了物攻加４５的武器，還幫你訂了數值很不錯的權杖。」
「有，我有在論壇看到你的留言，謝啦！」我笑道，「我在市中心，噴水池廣場在往南一點。」
「嗯，我去找你。」

五分鐘後，飛沙跟一個瘦巴巴的男人向我們走來，我馬上就認出那跟照片上一模一樣的臉和變色眼鏡。
「嘿嘿嘿，兩位好，我就是不夜不ＹＡ，叫我不夜就行了。」說話的同時，不夜不ＹＡ還用手比了個ＹＡ。我皺起眉來，不知道該做何反應；飛沙面無表情，應該是在路上習慣了；而段王子則是敷衍地笑了笑，自我介紹道：
「你好，我是段王子。」
「……我是快意。」我向對方僵硬地點點頭。

不夜繼續嘿嘿笑：「你們好，那我們馬上進入正題吧，你們需要的匕首啊長槍啊都有，但大劍工匠不會做所以沒有。請隨我來，我為你們帶路。」
「那權杖呢？」飛沙看向向前跨步的不夜。
「嗯……關於權杖嘛，」他鏡片下的眼珠子轉了一圈，
「抱歉，後來有人出價比你們高耶。」
飛沙狹長的綠眼不悅地瞇起，「誰？他出多少？」
「藍國大王子臨風起行，兩萬五。」不夜答。原來是臨風起行啊，我想起在論壇上看到的照片，那個很有貴族氣質的男人。
「我出兩萬七。」飛沙一口氣抬高兩千。
「嘿嘿，這位客人啊，」不夜還是保持著笑容，不過短短的眉毛卻高高的抬起，「雖然我知道權杖很少見，像這種高數值的又更難得一見了，可是我真的不建議為了一根權杖跟臨風起行結下樑子喔，就算你們同屬藍陣營也一樣。」
我聞言一驚，我都還沒說，他怎麼知道我是藍陣營？
看見我驚訝的表情，不夜笑得理所當然：「嘿嘿，自從你們跟紅國的大王子魏大少打起來後，格雷的玩家跟ＮＰＣ都有不少人知道你們是誰啦！」
接著，不夜又換個略為正經的表情繼續說明：「臨風起行的旗下已經有四十人了，這還不包含ＮＰＣ喔。這樣子讓你們互相喊價下去雖然我會賺上一筆，但一定會得罪其中一方，所以拜託你們高抬貴手囉。」

言下之意就是他不想得罪臨風起行。雖然有點不痛快，但這也沒辦法，畢竟我們的勢力真的很小，加我隊上也才六個人，ＮＰＣ也沒半個。

「…………。」飛沙沉默下來，我連忙緩頰：
「沒關係啦，飛沙，不過就一根權杖嘛？讓給對方也沒差。」
「……好吧。」飛沙不甘願地點點頭。我了解他的心情，權杖很少見，所以現在若不趁大家沒什麼錢的時候快點買下來的話，以後價格一定會漲得更高。而不夜之所以沒有把權杖留起來等著漲價以後賣，大概是想要藉機拉攏臨風起行吧，還真是個奸商。
勢力不足有時候感覺真的不是很好。像那個追淨血追不成的梵奧也是一樣，如果我的力量能夠再強一點，名聲再大一點，他也不敢對淨血亂來吧？

由於總算跟飛沙達成了協議，不夜顯得很高興，「那就請跟我過來吧。」

不夜帶我們彎入了一條巷子，然後再轉了幾個彎，便看見了一條全都是武器舖的街道，每間店平均都有四五個人光顧，看起來並不像需要跟不夜求援的樣子。

我們隨不夜來到了其中一間，店舖的老闆是個大叔，嘴上叼著煙斗，專注地敲打著手中燒紅的鐵，規律的叮叮聲不斷。
「唷，達爾大叔！」不夜向老闆熱情地打了聲招呼，老闆聞聲抬頭一看，臉上隨即堆滿了笑：
「唷，不夜小子！又帶客人來啦！」然後達爾朝我們這邊看過來，中氣十足地向我們招呼：「你們好啊！年輕人！」

向達爾打過招呼後，他便站起身來，交代了一旁像是學徒的人一些事情之後，就帶我們走進了店舖最裡面，從掛在牆上的一堆武器裡找到了金色的門把，隨即一旋，門便應聲打開，門上的武器隨之叮噹作響。
門內是一道通往地下室的階梯，走下去後，是一個超乎我們想像的寬敞明亮空間。

在騎士公會見過的天花板光球，這裡總共有六顆，每隔一段距離就有一顆掛在天花板，照亮了這整個幾乎有街道那麼長的空間。比店鋪還多上好幾倍的武器壯觀地排在長長的石牆上，除此之外，還有好幾十個大木箱放在地上，相信裡面也放滿了武器。
「很壯觀吧？」達爾哈哈一笑，眼中充滿了得意，「這是把大家店舖的地下室互相打通，才有辦法這麼寬的喔。」
「這些武器本來是大家一起做給士兵們使用的，本來一個人一年多打個十把刀啊劍什麼的有什麼關係？可以多賺錢又能幫米蘭達大人有什麼不好？不過現在的年輕人啊……」達爾嘆了一口氣，又繼續說下去，
「好吃懶做，雖然這裡是自由都市，但是也不代表永遠不會發生戰爭啊。而那個編列預算的財政官湯姆也很離譜，居然說沒有必要花太多預算在國防！真是亂來！」
越說越怒，達爾氣得吹鬍子瞪眼睛：「而米蘭達大人居然也由著他去！唉，那位英明的大人，一生唯一犯的錯誤就是用了湯姆當這都市的財政官！」
「本來我們每隔幾年都會把地下室的武器都賣給軍方的，可是今年軍方聽了財政部的話，居然不買帳！雖然之後經過協調，他們決定還是要買，可是還是剩一大半沒辦法賣出去啊！就算賣給旅行者一時之間也賣不完啊！」

達爾說的很激動，不過我們實在不太想繼續聽他抱怨，只想快點買完武器走人。察覺到這點的不夜心領神會地高聲道：
「就是說啊！可是再說什麼也無濟於事啦，還是快點想辦法把武器賣完比較實在。」
「說得也是，好啦，年輕人，你們就選自己喜歡的武器吧，我要繼續上去打鐵啦，選好之後上來付錢就行了。」達爾總算停止了他漫長的抱怨，上了樓去。

「物攻加四十五以上的在哪？」達爾走後，飛沙開門見山地問。
「嘿嘿，在那一個箱子裡。」不夜推了推變色眼鏡，指了指最右邊的那個木箱，我們便朝那裡走去。
打開木箱蓋，裡面的武器已經剩下十幾把，但飛沙的匕首跟段王子的騎士長槍都有，他們試著比較了一下，最後飛沙選了一把刀刃泛藍光的匕首，而姓段的則選了一把前端感覺十分尖銳的長槍。

選好後，我們便上樓結帳。由於段王子上次的鷹盾出現了裂痕，所以也乾脆換了一個新盾牌。
結完帳後，我們離開了店面，不夜跟我們交換完好友名單後便匆匆與我們道別了，似乎還要趕著去接下一攤客人。
對於新武器他們都很滿意的樣子，拿在手中把玩著。雖然我沒有得到那根權杖很可惜，不過就算了吧。

正當我們看著地圖在路上閒晃，想要找條離市中心較近的路時，卻從旁邊的巷口聽見了打鬥聲。
我們互看了一眼，決定去一探究竟，因為搞不好能觸發任務什麼的。

結果往巷內一望，卻看見了令我們心頭一驚的景象。
在巷子裡，兩個壯漢架著一個傷痕累累的男人，而一個男子則舉拳向男人的臉轟去，抬腳又給男人肚子一踢。

「嗚喔！」男人被揍得頸子向左一扭，使我們看清了那男人的長相……那個男人，不就是草日村的凱嗎？
那個一開始進村時對我們態度惡劣，失去妻子，知道村長真面目後又決定跟隨我卻被我拒絕的的凱！

沒有多餘的時間驚訝和說話，我們只是快速地交換了眼神，飛沙跟段王子隨後便衝了出去！

「你們的王與你們同在！」我將金杖往地上一敲大喊，兩人身上頓時藍光大盛，此時施暴的男人和架著凱的壯漢聞聲都驚詫地抬起頭來，但在那一瞬間，飛沙已經以極快的身法繞到兩個壯漢背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劃開了他們的脖子，接著扶住了要軟倒在地的凱，將他帶到牆壁那裡讓他坐著休息。

而那個施暴的男子則被段王子一槍掃過腳底，向後絆倒在地，男子痛得哇哇大叫，咬牙隨即想要起身反抗，但脖子卻已被閃著銀光的尖銳槍頭指著，男子驚恐地盯著離頸前不到三公分的槍頭，吞了吞口水不敢再造次。

「凱，沒事吧？」我走近靠牆而坐的凱，擔憂地問。
渾身是傷的凱不停地咳著嗽，嘴角還掛著血，卻向我抬起頭露出虛弱的微笑：「三王子……殿下……能再見到您……真好……」

說完，凱便向旁一倒昏厥了過去。見狀，也沒有查閱旗下的上線名單，我便急著在軍團頻道大喊：
「日琳姊！日琳姊妳在嗎？」
「什麼事？」日琳姊回覆道，一向柔和的聲音也感染了我的緊張：「發生什麼事了嗎？」
「有傷患！是ＮＰＣ！妳現在不救他他就會死了！」我焦急道。
「你們現在在哪？」

由於位置也不清楚，所以決定由行動最快的飛沙去帶在噴水池廣場那裡的日琳姊過來，而我和段王子則留下來看顧凱。

「喂！」
段王子一腳踩上男子的胸膛，惹來男子吃痛地悶哼一聲。
段王子居高臨下地睨向男子，長槍槍頭幾乎要刺到他的脖子：「說！你為什麼要對這男人下手？」
男子額上滴滿了冷汗，卻輕蔑地一笑：「支持藍之國的人……都該死。」
「是嗎？」段王子微笑，腳重重地向男子胸口一踏。
「嗚喔！」男子這次終於忍不住地叫出聲來，惡狠狠地瞪向段王子，狗急跳牆地亂叫：「你不是騎士嗎？有種就遵守騎士精神，把武器丟掉放我起來，我們再打過！」
段王子冰冷地勾起嘴角，「我只對我的主人遵守騎士精神。」
「哼，半吊子！」男子瘋狂地大笑，「好啊，殺了我吧！殺了我以後，紅之國的二公主煙殿下也不會放過你！」
原來他們是紅國二公主旗下的ＮＰＣ。是聽從主人的命令來格雷剷除藍國ＮＰＣ的嗎……？
段王子只是冷哼一聲，將長槍槍頭向下一壓，槍頭便直接刺穿了男子的喉嚨。
男子瞪大眼睛，發出了微弱的呃一聲，雙眼向上一翻，便再也說不出話來。

了結了男子後，段王子面無表情地把長槍拔出，用男子屍體的衣服擦了擦槍頭。

看見這樣的景象，我又一陣不舒服。我不懂，雖然只是遊戲，但大家為何可以這樣毫不猶豫的殺人？
飛沙也是，一開始雖然有表現出抗拒，但後來似乎習慣了，他剛才割斷他們脖子的手腳非常俐落。或許是因為暗殺者的轉職任務就必須要殺人？
而姓段的，則是一開始就駕輕就熟……當時騎士轉職任務時，他毫不留情地就把裝成盜賊的囚犯殺掉，想起他那時的表情我便覺得不寒而慄，那並不是我所熟悉的段典立。

「阿秘，你還好嗎？」看見我臉色不對勁，段王子直接收起了那把血跡未乾的長槍，在我面前蹲下來。
可是我卻別過頭去，聲音有些顫抖：
「你殺人時……難道都不會覺得不舒服嗎？」
「？可是這只是遊戲啊？」段王子的聲音聽來很疑惑，「而且你不是會玩那種也是會運用到虛擬實境的格鬥遊戲？也會見血吧？那你現在怎麼會不舒服？」
「但這裡每一個ＮＰＣ都有ＡＩ……你不覺得就像是殺了真正的人一樣嗎？」我有些激動。

格鬥遊戲對打的ＡＩ不會跟你交談，他只會依照系統所設定的方式出招應付你而已。雖然有人類的外型，會依照對手的動作來判斷該出什麼招，但他們沒有感情，而且就算打死了，只要玩家想繼續玩他也會重生。
而以往玩的線上遊戲都是打怪升等的，面對的敵人都是一些怪物，不是人型的，
而且沒有那麼高的智能，所以殺起來並沒有罪惡感。
可是這遊戲不一樣，每個ＮＰＣ都有自己的人格和思考能力！而且死了就不會再復活了！這不是等於直接殺了一條生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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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秘好善良喔
啊啊啊啊
這代表兩年前的我也很善良
如今玩過模三後的我已經XDDDD

不忍說我還滿喜歡對NPC無情無義的姓段的(掩面
這章就不塞他髒東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