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婚十年的仗露,仗助是家庭主夫
當仗助買完東西一回來,便看到喝得醉醺醺的露伴坐在沙發上。
露伴一看見他進門,便冷哼了一聲,也不搭理他,而是繼續為自己倒酒。
仗助望著散落在矮桌上的空酒罐,頭痛地嘆了一口氣。
他們昨天吵了架。
起因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不過是咖啡豆沒了,而仗助忘記去買露伴習慣喝的咖啡豆。
但趕稿的露伴急需咖啡提神,喝不到習慣的咖啡令他十分不悅,因而數落了仗助一頓,說他身為主夫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
平常的仗助其實不會特別跟露伴爭辯什麼,這件事的最佳處理方案只有一個,就是乖乖地賠不是,然後再開車出門買咖啡豆,充滿誠意地為露伴沖一杯咖啡,再用拉花拉出『辛苦了』的字樣,把這杯咖啡送到露伴眼前,這麼做就能成功化解他丈夫的怒氣。
但那時已經是半夜三點。杜王町是個鄉下小城鎮,超市才不搞都市二十四小時營業那一套,這種時間點根本買不到露伴想喝的咖啡豆。
而熟睡中的仗助因為這件事被露伴從床上挖起來罵,令他也沒了平日的好脾氣,忘了露伴不見得吃軟但絕不吃硬,皺起眉瞪著乾澀的雙眼,不客氣地回嘴:
『岸邊露伴,你有必要為了這種事把我從床上挖起來罵嗎?』
而露伴的臉色也更難看了:『你工作沒做好,身為雇主的我難道不能說你兩句?』
比起年輕時,他們已經很少吵架了,然而有時氣頭上的露伴仍會故意用雇主兩字刺激他。
明明他們已經結婚十年了,但每次被露伴這麼一說,卻搞得他東方仗助好像只是他雇來的家政夫,而不是約定攜手度過一生的伴侶,總會令仗助也動起真怒來。
於是他們真的大吵了一架,最後露伴氣憤地甩門離去,把自己關回工作室繼續工作,而仗助則帶著未消散的怒氣躺回床上,閉上眼卻遲遲無法安然入眠。
隔天早上睡醒,頂著黑眼圈的仗助睜開乾澀的雙眼,理所當然地沒看到露伴躺在他身邊。
他無奈地起身,下樓從冰箱拿出可頌送進烤箱,再熟練地煎好培根及荷包蛋。
但露伴卻沒下來吃。
於是他上樓走到了工作室,悄悄地打開門縫窺探,發現大漫畫家居然趴在工作桌上睡著了。
仗助輕步走進房內,望見露伴睡著的模樣,不由得牽起嘴角。
即使在一起了這麼久,現年三十七歲的露伴的睡顏還是這麼可愛,可愛到讓他光是這樣看著,氣就消了一大半。
「露伴,我抱你去床上睡吧。」
他輕輕地搖醒了露伴。露伴年紀也不小了,趴在桌上睡對腰的負擔可不小。他可不想讓露伴腰不舒服,一來是心疼,二來是這樣露伴又要以這為藉口拒絕他床第間的索求。
「唔……」露伴睡眼惺忪地坐起身來,半瞇著眼睛,雙手本能地環住仗助的脖子,要讓仗助把他抱回房間睡。
然而下一刻露伴就睜大眼睛,回想起了他們昨天吵了架,立刻推開仗助,倏地起身氣哼哼地表示:「我不用你抱,自己會走。」
看來露伴還在氣頭上。
仗助嘆了一口氣,覺得自己像個面對任性孩子的無奈父親:
「那你要吃早餐嗎?」
「不吃。」露伴又哼了一聲。
「今天是你喜歡的可頌喔。」
「說不吃就不吃。」
露伴冷冷地說完,便逕自往房間走去,不再理會仗助。
仗助見狀也只能摸摸鼻子,回樓下把露伴沒吃的可頌包上保鮮膜,再把溫牛奶自己喝掉,並暗自決定以後買咖啡豆就要買兩倍回家囤。
吃過早餐後,仗助便開車出門採買所需物資,當然也包括了露伴的咖啡豆。
交往七年,結婚十年,這十七年,仗助面對動怒的露伴過無數次,已然是個老練的拆彈專家。
所以他一點也不慌張。以他過往的經驗來看,這點程度的事,露伴大概頂多氣到晚上就會消氣,到時候他挑準時機抱住他,在他耳邊服軟地說兩句好話,再把人抱上床好好服務一番,他的危機就解除了。
於是仗助提著兩大袋商品,老神在在地回到岸邊家,卻沒想到一開門就看到了喝得爛醉的露伴。
奇怪了,露伴不是應該在床上補眠嗎?為什麼會在大白天時喝酒?該不會是空腹喝酒吧?
露伴在沒他照顧起居時常常忘記吃飯,因此胃不太健康,哪能受得了空腹喝酒!
仗助急忙跨步上前查看,卻在看到了桌上有他出門前用保鮮膜包住的盤子,而盤子空空如也。知道露伴先吃過飯後,他也因而稍微放下心來。
他放下手中商品,走到露伴身邊,試探性地問:
「露伴?」
然後毫不意外地收到了露伴悶悶的一句:「走開。」
看來露伴還沒消氣。仗助嘆了口氣,也坐向沙發,開始收拾起桌上的空酒罐,卻出乎意料地聽到了露伴顫聲問:
「東方仗助,要你在我家當主夫你是不是很委屈?」
聞言仗助一愣,回頭便看見了眼眶發紅扁著嘴的露伴。
二十三歲那年,他跟露伴決定結婚後,便理所當然地住到了他家中。
那時他經常要加班,回到家都已經十一二點,醒來後便要急忙出門趕電車。他幾乎沒有時間陪露伴,而露伴看他如此忙碌,便直說:
『東方仗助,你根本沒必要為了那點錢這麼累,我可以養你。你就在岸邊家當主夫吧。』
然而他畢竟是男人,腦中深植著日本大男人主義的概念。雖然他選擇跟另一個男人在一起,但可不代表他願意被另一個男人包養。
所以他一開始是拒絕這個提議的。然而之後,在深夜回到家時,他總是能看見露伴在沙發上等他回來,有時甚至還會看到他在沙發上睡著。
雖然露伴拒絕承認他為了等他回家,但仗助心裡清楚明白得很。
後來他也認真地思考了。明明都結婚住在一起了,但卻沒時間陪伴露伴,這樣的生活絕不是他東方仗助要的。
於是他決定當露伴的主夫,為家中打理一切。確實,剛開始當主夫時是有聽到一些閒言閒語,讓他很不舒服,但聽久也就不痛不癢了。
而那也都是過去的事了。現在的他並不會為了主夫這個身分而感到委屈,更不會為自己所決定的人生而後悔。
「我沒有。」
於是仗助答得斬釘截鐵,但露伴卻不信他。
「少騙人了,東方仗助你這個……嗝!」
打完酒嗝後,露伴仍是皺著眉頭,紅著一張臉,一雙濕潤的翠眸睨著他,強調著他自與他相識十七年來聽到耳朵長繭的詞彙。
「你這個騙子,以為……嗝!瞞得過我岸邊露伴嗎?」
他把漫畫家當成志業,二十四小時都能為了漫畫而活。主夫也是個二十四小時不休息的職業,但絕不是仗助的志業,畢竟哪個男人會以主夫為夢想?
說到底,仗助會答應他,放下日本男人堪稱頑固的自尊,其實還是在遷就他。
因為他不想因為仗助工作而跟他聚少離多,他不想再經歷過仗助去外地讀書那段遠距離的日子。
若東方仗助沒有遇見他岸邊露伴,現在會過著什麼樣的生活?可能跟外公一樣變成警察,也可能在SPW集團當個上班族。
是他岸邊露伴要把東方仗助養在自己身邊,是他奪去了他可能的未來。
兩行熱淚忽然滑下他被酒意薰得酡紅的臉頰。
「仗助……抱歉。」
他知道凌晨時自己做得太過了,為了咖啡就把仗助從床上挖起來吵一架。而在仗助來工作室叫醒他時,仍氣頭上的他還是態度惡劣。然而不坦率的他又怎麼會拉下臉來道歉?
在仗助叫醒他後,他回到他們的房間,抱著有仗助味道的枕頭沉沉睡去,然後做了一個可怕的噩夢。
在夢裡,他們又大吵了一架,仗助向他怒吼我受夠了你的任性,更宣布要跟他分手。之後仗助搬了出去,他努力想挽回,但仗助卻不理會他,還用力甩開他的手,要他跟漫畫過一輩子。
醒來後,他臉色發白,趕緊檢查自己手上的婚戒是否還存在。
確認婚戒還在後,他的心跳仍跳得飛快,夢中那份深沉的恐懼仍盤旋在他心頭,而他也深知自己彆扭得無可救藥的個性,所以他才在大白天的喝酒想壯膽,希望能坦率地說出心裡話。
他好害怕仗助一氣之下,就會摘下婚戒離他而去。
聽到露伴主動道歉,仗助不由得驚訝地眨了眨眼。
「我還以為這次又是我要低頭道歉呢,露伴老師。」
「嗝!」露伴依然瞪著他,「說得……嗝!說得好像我岸邊露伴沒道過歉一樣!」
「仗助君沒想到雇主大人也會道歉嘛。」有些壞心眼的仗助故意挖苦地說。
知道仗助還在記恨凌晨他說他是雇主,露伴在心中暗罵仗助愛記仇,但還是咬了咬下唇,藉著酒意靠在了仗助肩上。
「……我又不是你的雇主。」
「嗯?」仗助裝出一副訝異的神情,眼睛睜得圓圓的,「那露伴是我的什麼呢?」
「……嘖。」
露伴的臉更紅了。
不管了,反正等他酒醒後,裝作甚麼都不記得就好了。
於是他抱住了仗助的脖子,伏在他耳邊說:
「我是你的丈夫。」說完他又忍不住翻白眼嘖了一聲,「滿意了沒?」
聞言,完全消氣的仗助笑開了一張俊臉,緊緊地將他摟入懷中。
「滿意了。」
他將頭顱放在露伴肩上,在他耳旁溫柔而堅定地說:
「露伴,我不會因為我是主夫而感到委屈,因為那是我的選擇啊。能跟露伴一直在一起,從交往開始到跟你結婚十年,我都很開心喔。」
「……我也是。」
露伴小聲地說,抱著仗助脖子的手又環得更緊了。
是啊,不知不覺他們都結婚十年了。
而他們接下來,還要攜手度過好多個十年。
-END-
結果好像沒有很發酒瘋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