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自華所任職的公司--龍目娛樂經紀是家成立不到兩年的公司,目前旗下業務包含網紅經紀、製作行銷、媒體宣傳等等,也有合作的直播平台。

薛紹凰的合約為期一年。

網紅經紀與傳統的藝人經紀不同,合約都不會拉太長,除非公司真心看好該網紅的前景。

因為網路產業變動極大,很可能今年才找出了可以賺的模式,但到了明年卻又不管用了。

而網紅的熱度又是另一回事,你會紅多久其實誰也無法保證。

 

許自華身為經紀人,雖然可以不用去公司打卡,但不只薛紹凰一個網紅要帶,所以她們一個禮拜才會見一次面開會。

對這樣的安排,薛紹凰雖有些失落,但想想這也沒什麼不好。

 

沒錯,她一開始是期待許自華成為她專屬的經紀人。

但她冷靜下來後,她覺得她們確實不該再有太多交集了。

 

在那爆紅的影片裡,許自華流淚答應求婚的模樣,已深深地烙印在她的腦中,成了一枚滾燙的疼痛印記。

黃彬是個理想的結婚對象,而許自華也為黃彬的求婚而喜極而泣,那她還有什麼好爭的?看看她無名指上的閃亮鑽戒,那可是愛情的證明。

木已成舟,她跟許自華,也只能是網紅與經紀人的關係了。

或許一年後她會再續約,或許一年後她會跳槽,或是再也不受經紀公司管轄,與她不再有瓜葛。

她是該放下這段感情了。再懷有癡心妄想,也只是不利於她們的事業。

 

今天是她們的第一場會議。

由於兩人住同一層樓,所以會議場所就直接在許自華的家中進行。

兩人坐在床邊。

 

許自華推了推眼鏡,開始匯報:

「公司簽了幾個網紅,下個月會籌備一個讓妳們互動的企劃,以彼此帶粉絲。」

 

能不能長紅當然是各憑本事,但在這網紅百花齊放的年代,要增加曝光率跟熱度,跟別人合作,出現在別的網紅的粉專刷存在感,也是不可免的趨勢。

 

「後天晚上會有一個餐會,企劃內的網紅都會出席,妳能來參加嗎?」

 

「可以,我後天排休。」她依然在查理的咖啡廳打工,畢竟那也是一筆穩定的收入。

 

許自華點點頭,低頭划著膝上的平板,「我把這些網紅的資料發給妳,妳之後看一下。」

 

「好。」

 

「幾個直播平台開出了條件,我篩選過後,86直播是條件最好的。」許自華將兩紙合約遞給薛紹凰,「這是86直播的合約,妳看仔細點。」

 

薛紹凰接過,低頭看去,很快找到了關於分成的條約。上頭也寫著直播滿三十小時可領一萬二底薪,外加禮物分潤 16%,而若沒滿三十小時只有六千底薪。

一萬二!

薛紹凰瞪大眼睛。這對極缺錢的她來說,可是一筆不小的數字啊!跟咖啡廳打工加起來,她總算有了一般上班族的收入。

這樣她也可以搬出去,不用再麻煩阿箏了。

 

「滿三十小時的話,保底時薪四百,看似好賺,其實很累。」許自華看薛紹凰那副見錢眼開的樣子,提醒道:

「我知道妳缺錢,但還是要考量體力跟品質。直播太頻繁,網友也會失去新鮮感。」

「好,我知道了。」

薛紹凰心中流過一股暖意。她知道許自華對她不過是職責內的關心,但她仍然很感動。

 

待薛紹凰簽過合約,又再談了之後作品的發展方向後,許自華便宣布會議結束。

但看薛紹凰仍然坐在床上,沒有要走的意思。

許自華揚起眉來:「還有事?」

 

「在我們分開後,我曾去妳錄取的學校找過妳。」

 

聞言,許自華心頭一震,但面上仍是不動聲色,將發顫的雙手藏入大衣口袋。

 

薛紹凰定定地望著她的臉,「但系上卻說沒有妳這個人。」

 

「因為我沒有去讀。」許自華淡道,「畢業那年暑假,我媽媽過世了。所以我辦了休學,打工籌夠學費才去。」

 

雖她說得雲淡風輕,但薛紹凰知道那絕對是段難熬的日子。

她知道許自華是單親家庭,她爸爸在她小時就離開人世,剩她媽媽扶養她跟小她兩歲的弟弟,家境並不是很好。

她在讀高中時,一周中有幾天還要去打工貼補家用,所以薛紹凰常常找理由請她吃飯喝飲料,就想把她餵得胖一點,否則好像一陣風吹來就會把她帶走。

 

沒想到在她高中畢業正要上大學時,媽媽就撒手人寰,令她不得已要放下學業。

當時她們決裂的痛,以及至親離世的悲,這雙重打擊折磨得許自華有多痛苦,她光想像就心疼欲裂,更為當時自己的衝動自責。

要是她們沒有就此斷開,她就能在許自華最脆弱的時候陪伴她了。

 

「那都過去了,不必同情我。」

不想面對薛紹凰那為她過去悲傷的眼神,她別過頭去。如今再千吁萬嘆,都無法改變已成事實的過去。

反正接下來沒什麼事,許自華決定把這些過去都交代了,省得薛紹凰又纏著她問東問西,夜長夢多。

 

「還有什麼想問的?」

猶豫了一下,薛紹凰還是開口:

「妳跟妳男……妳未婚夫,是怎麼認識的?」

「影片中不是都有說嗎?」

說黃彬對她一見鍾情,而後苦苦追求,總算抱得美人歸。真是個動聽的故事。

「我想聽妳親口說。」薛紹凰執拗道,「我想知道,妳為何會答應他的追求。」

「因為我累了。」

 

許自華對上她執著的目光,平靜地揚起微笑,但在薛紹凰眼中卻是那麼悲涼。

 

「我想要有個家。」

 

她開始談起她與黃彬。

那時她大四,打工仍未結束就忙著要找工作,朋友卻硬拉她去替朋友慶生。

她為了生活焦頭爛額,對這種非必要的交際興趣缺缺,本想推辭,但朋友卻跟她說:『有富二代能認識,不來可惜啊!』

 

聽到富二代這三字,她所想到的不是嫁入豪門,而是人脈關係。於是,非必要的交際就成了必要的交際。

 

因此她認識了黃彬,卻沒想到黃彬對她一見鍾情。

當時她對戀愛實在沒興趣,因為她沒錢沒時間,但黃彬卻鍥而不捨,一直找話題一直想約她出來,連偶爾的聚會他都會出現,還會很老派地送她玫瑰,覺得這種窮追猛打就是浪漫。

許自華煩不勝煩,她實在不想費神應付富少的獵豔遊戲。

就在她考慮要不要就此封鎖他時,黃彬忽然來了電話,認真地跟她說:

『我想以結婚為前提跟妳交往。』

這句老派的台詞竟打動了許自華。

 

因為她太累了。

大學四年來,她要顧生活也要顧學業,她兼了兩份工卻仍然存不下什麼錢,她把屋子留給了只會鬧事的弟弟自己搬出去租屋,她學會了社會化戴著面具活下去,更曾動過投身八大的念頭。

她實在受夠了為錢煩惱的生活,她好久沒有睡一頓飽覺。

要是結婚,將會有人一起分攤她的生活。

要是結婚,她就不只是個孤兒,而有了另一個家。

 

她終於可以不必那麼疲累,被社會的洪流沖得蕩來飄去。

現在黃彬就是那根浮木,而她決定伸手抓住。

她聽見自己回答:「好。」

然後開始了跟黃彬的交往,一交往就是兩年,走到如今的論及婚嫁,求婚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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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旬玉水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